“王爷,夜凉了,湖边湿气大,还请回屋休息吧。”
肖君复坐在琅琊水榭上有些失神,跟着他多年的老管家实在是不放心,府中无人敢劝,唯有他跟随王爷多年,便上前去劝了。
“昌叔,我最近时常会梦到阿蛮。”他丢了几颗鱼食到水里面,只是这湖面却不曾有波澜,入冬后,这里越来越安静,便是连鱼儿也不再愿意跃出来吃食。
肖昌有些担心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话,肖君复叹了一口气,在安静的傍晚显得更加清晰,“梦里她穿着一身白衣,可不知为什么,身上不断地冒出鲜红的血液来,直到将那件雪白的衣裳染得暗红。”
“她说,今日死在我乱刀之下,他日我必定要受万火焚身之苦。”
肖昌是知道陆璟怎么去世的,只觉得肖君复怕是在说胡话,忙道:“王爷想多了,王妃心善,不会诅咒王爷的。”
肖君复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是啊,她是心善。”
“啁啾”
一旁廊檐上突然发出一声啼叫,肖昌循声看了过去,只见是只幼鸟,看着竟像是只喜鹊,忙捉了下来,拿到肖君复面前,道:“王爷,这可是只喜鹊,应当是来报喜的,恭喜王爷。”
肖君复接过那只喜鹊,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温热,在寒冬里冻了许久的鸟感受到人体的暖意后,忙贴了上去,很是享受。
肖君复用指腹轻轻抚着这只小鸟头部的绒毛,那只鸟便乖顺地抬着头,迎着肖君复的手指,一旁的肖昌看着很是高兴,“看这只鸟儿甚是亲人,王爷不若将它养着取乐可好?”
肖君复没做声,摸了一会儿突然道,“心善可不是什么好事。”肖昌不明所以,正待要问,却突然来了个护卫禀报道:“王爷,宫里来圣旨了。”
肖昌有些奇怪,怎么晚上了还来圣旨,却见着肖君复突然笑了笑,“是啊,圣旨来了,本王得去接旨了。”说罢便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只鸟却还在石桌上,肖昌走上前想要将它拿回去养起来,却陡然发现那鸟的眼睛睁着,他又用手指碰了碰它,才发现这鸟已经死了,尸体早已没有刚才的温热。
肖昌眉头一跳,看着和护卫越走越远的肖君复,将鸟拿到手中,叹了一口气便往园子里去了。
而另一边的肖君复,拿着手中的圣旨也觉得十分古怪。
这是一道升官的圣旨。
先前他状告陆将军,惹得民生怨道,自己也被冷落在这王府中,肖琉想要提拔自己做皇家禁卫军的大统领,但是肖泰却始终不同意,再加上刚刚被编入禁卫军的归德军,自己也只能认命。
待到后来他搭上肖泰,归德军已经被打乱了许多,朝堂之上有人提出让他来做大统领,肖琉却不置可否,便是有人将话说到明面上,他也只是打着马虎,没想到今日却突然直接颁了一道圣旨,不过却甚是合他的心意,想到刚才那只喜鹊,难道自己的好运真的要来了?
不过他也不能大意,现下朝堂局势复杂,肖琉和肖泰相争牵扯出许多文臣武将的旧事,朝廷里不断有人被罢官流放,但这对于自己而言,却是难得的好事。
他们斗得越厉害,自己从中谋夺的利益才越多,若两人拆将起来,这大晋皇位,或许也不是不可以搏一搏?
肖君复指腹摩挲着圣旨,想到这里,高兴地唤向屋外的婢女,那婢女听了声音,忙低着头进来行礼,却听见这些时日总是愁苦的肖君复摆了摆手,笑道:“来帮我准备冠服,明日我要亲自去向陛下谢恩。”
……
是夜,陆璟房间多出来了一个人,一身黑衣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陆璟从内间走了出来,见着有些风尘仆仆的镜一后,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镜一见到陆璟,先是行礼,见着陆璟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后,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语气里有些急,“回主上,武安王在升官之后,肖泰和莫多联系得越发频繁,我们潜入王府的人隐约探听到肖泰想向北戎借兵。”
“借兵?”陆璟也是一惊,这肖泰莫不是疯了,自己想死还要拉上会京城的百姓一起死,北戎的兵若真的到了会京,又岂是能够轻易离开的?
镜一点了点头,陆璟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约是两日前的,我们的人今日才有机会出府,我知道后便马上来报与主上了。”
镜一想了想又道,“现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的如何,是刚做了打算,还是早已将兵士派了出去。”
陆璟听着他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肖泰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她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想了许久后,走到书案前,取出纸笔,写了一封密信后,交给了镜一。
“你将它送给凌奴,位置我带你去过。”
镜一接过书信,但却没有动作,陆璟抬眼看了镜一一眼,只见他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便道:“怎么了?有事就说吧。”
镜一想了又想,道:“若是肖泰真的与莫多合作,从北戎借兵,这会京城只怕是要乱起来,主上可想过离开会京,暂避风波?”
陆璟听了他的话,却是笑了笑,道:“若他俩当真合作了,这会京城只怕是要翻天了,那个时候我又岂能独自离开?”
“主上!”镜一听了她的话,却是有些胆寒,这会京城自肖琉登基后,便已民生怨道,若是等着北戎的兵士踏入这片土地,陆璟若是还不走,只怕会被人撕碎。
陆璟听见镜一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惊讶,她很少看到镜一这样的表情,本来想和他开一开玩笑,但想了想还是道,“无事,你将此信送给凌奴,便真是有那一日,我也不会有事的。”
镜一无奈,接过信后便退出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