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再我一眼见到那让他神情产生变化的东西的同时,我全身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孩子。
一个尚未完全成型的婴儿,他以在母腹中安睡着的姿势蜷缩着,在那台隆隆转动着的巨大机关中间,那个圆盘状的东西内,像一团枯黄的蝴蝶标本一样,被安置在那个东西上,随着它缓缓的转动慢慢将整个身躯朝向我转了过来。
那瞬我感到我突然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好像一下子我的鼻子我的嘴乃至我的肺都石化了,于是情绪突地失去了控制,我一声尖叫急转过身匆匆对着裴利安大喊大叫起来,并对着他做着一连串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搞不明的手势。
所幸他看懂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很快制止了我激烈的举动,并立即将随身带着的氧气罩扣到了我脸上,为我接通了氧气。
随着一缕清淡的气流随着塑料管迅速进入我肺部后,我渐渐安静了下来。但心脏依旧跳得飞快,好像有某种极其恐惧又慌乱的情绪在我目睹那婴儿尸体的一瞬从我身体内冲了出来。
排山倒海般冲撞着我的心脏和我的思维,令我手脚冰冷。
而裴利安依旧以他几乎平静无波的目光望着我。
在刚才情绪略微的变化之后,他很快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低头看着我,用他那带着斐特拉曼戒指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
然后道:“看,你还是留存着一些记忆的,不是么,A。否则为什么会抖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放在那里?!”我无视他的话迅速问他。
他笑了笑,似有些不解地问我:“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裴利安!不要跟我装傻!”
“但那真的不是什么孩子,A。当年这可是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它叫太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确实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甚至还记得你抱着它朝我走来时的样子……”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顿,随后将手指轻轻盖在我两眼上:“别这样看着我,A。好吧,我说错了,我应该说,我甚至还记得艾伊塔抱着它朝我走来时的样子,如此美丽,仿佛一场梦。”
“够了!”我呼吸再度艰难起来,仿佛氧气罩的作用正在减弱,亦或者因为空气中浑浊的程度正在失控。“让我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总算这三千年来,我们终于来到了这里,为什么要这样急着出去。”
因为我不是艾伊塔!
我想这么说,可是嘴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似乎氧气罩的塑料管卡住了我的气管,我忙伸手想将它扯下来,却在无意中朝前望了一眼后,又立即停了下来。
我看到那被镶嵌在石盘的上‘婴儿’,此时它已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我面前,枯黄,蜷缩,样子可怜得叫人心碎。
但它真的不是个婴儿。
它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没有哪个婴儿是长着根须的。
它有着长长的根须,那些根须令它牢牢固定在石盘上,令它看起来就好像被固定在标本架上的一只标本。
所以,其实它只是株长得像极了婴儿的植物,仅此而已……
意识到这点我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见状,裴利安也在我身旁盘腿坐了下来,似早已料定般微笑着看着我,然后从衣袋中取出支烟点燃了,轻吸了一口,将那淡蓝而清香的烟吹到我脸上:“趁他们在固定这东西的时候,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关于三千年前一位年轻的法老王,他的弟弟,以及他们共同所拥有着的那位美丽、却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妻子的故事。”
☆、106第一百零五章
公元前1617年;那是盛夏一个无比燥热的夜晚,年近五十的法老王斐特拉曼即将迎来他生命中第一个孩子。
但蔓延在底比斯宫廷内的并非是迎接王室新子嗣的兴奋和喜悦,而是一种深深的焦虑。
无论斐特拉曼本人,还是他身边的神官和妻妾,他们都跪在神庙巨大的阿努比斯像前做着祈祷,而后宫内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昭示着产妇生产很不顺利;自第一次阵痛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一夜,婴儿始终没有被顺利诞出;御医多次隐晦地表示,若再过一晚胎儿仍不能分娩出来;那无论如何必须用人为的方式硬性将它从母腹中取出,否则不仅婴儿,恐怕产妇本人性命也将堪忧。
而法老王给予的回答始终是‘继续等’。
黎明前他们终于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但母亲死于出血过多。那是个非常漂亮的赫梯国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