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真一惊,停下笔,面色凝重说:“请陈组长明示。”
“刘镇长高高在上,哪把国家的环保政策放在眼里,”陈力平轻蔑地说,“贵镇村民洗衣仍到桐漯河或其他的河里,泡沫顺流而下。鸡鸭不圈养,满村乱跑,鸡鸭粪便随处可见。村民用人、猪、牛的粪便洒进稻田里,浇灌蔬菜,到处臭气熏天。房前屋后种满蔬菜,蚊蝇乱飞,乌烟瘴气。简直令人不忍卒述。”
李硕站起来,彬彬有礼说:“各位领导,我是柏城镇环境保护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负责全镇环境保护日常事务。陈组长批评得对,我愿负主要责任。我能说几句话吗?”
郑西神情一缓,点头说:“可以。”
李硕说:“各位领导,农村如何洗衣物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用上了自来水、又有洗衣机的村民;第二类是用上了自来水,但无洗衣机的村民,他们都可以在家里洗衣物。”
“第三类是没有用上自来水的村民。按照陈组长的说法,村民得先用桶,从河里挑水回家洗衣物。”
“但是,村民无论如何用何种方式洗衣物,都面临同一个问题,洗衣污废水往哪排?”
“农村没有排污水管,更没有净水站。废水处理只有二个渠道,一是流进简易下水道,最后照旧流进河里。二是倒进自家废水坑里,你们又说滋生蚊虫,不讲究卫生。何况,只要下大雨,水坑里的废水照旧流进河里。”
“你们不去研究解决问题的源头,却要反对村民到河中洗衣物,担水回家洗,是不是形而上学,刁难村民?或者干脆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按你们的要求去做,村民更是不知日常生活如何是好?怎么为人才行?!”
“难道你们真的不清楚河水被污染的真正罪魁祸首吗?要把祸甩给无辜的普通的农民群众吗?”
李硕说得字字在理,又风趣诙谐,同时也有苦涩无奈,柏城镇干部哄堂大笑之余,也略有所触,窃窃私语。检查组成员虽法律法规在手,也有备而来,但面对李硕振振有词的反驳,却感理屈词穷,满脸尴尬,难堪无比。
李硕不管不顾继续说:“为什么现在的农田和土地板结、坚硬,肥力差、含水低,主要原因是缺乏有机肥料铺垫,大量使用无机化肥。而有机肥料是什么?不就是农家肥吗?农家肥又是哪里来的?是人、牛、猪、狗等的粪便和各类土泥肥、草木灰等。”
“农家肥有机质多,营养元素丰富,能改良土壤结构,让土质松软有活力,减少化肥使用,节约支出,是土地肥沃的珍宝”。
“我承认,人、猪、牛的粪便等潜藏着病原菌和有害物质,危害环境。但我们的老祖宗聪明得很,早知道人、猪、牛的粪便不能生用。如果洒进田里,手脚沾了会生疮,浇灌蔬菜会烧死。所以,群众会把各类粪便堆沤一段时间,小粪便进坑沤一个星期以上,把潜藏的病原菌和有害物质消灭后才敢放心使用。”
“这何错之有?”李硕脸色凝重,“城里人生活富足,闲得无聊。你们允许他们在自己的房前屋后种花种草种菜,说是修身养性,闲情逸致。为什么时刻为衣食担忧的农村群众,房前屋后种菜,增加滴点收入,解决日常生活所需,减少生活负担,却又错上加错?如此双标,怎令人信服?”
李硕讥笑道:“城里人都喜欢吃农村的土鸡土鸭,认为其营养丰富、肉质鲜美,有钱难买,一‘土’难求。殊不知,在村里追逐嬉戏、随处屙屎屙尿的鸡鸭才是正宗的土鸡土鸭,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食物。你们一方面追求最佳食物,一方面又采取手段扼杀最佳食物的生养链,这不是神经病吗?”
“村里每天下午都有人清扫村道卫生,收集垃圾,运到专门的沤制坑,再还田还耕。”
“你们为什么还要吹毛求疵,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李硕望着目瞪口呆的检查组成员,深深鞠躬,满含歉意说:“各位检查组领导,本人才疏学浅,环保政策领会不透,工作不力,不对之处敬请批评指正,本人不胜感谢!”
郑东怒容满面,瞪着双眼,朝着曾华、刘真吼道:“柏城镇的干部个个油嘴滑舌,巧舌如簧,明里暗里抵制国家政策,讥讽检查组,没有半点尊重。简直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