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抚着他脑袋说,其实他父妃当年也是骑射双绝的将门之子,也有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惜爱上了母皇,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消沉成如今郁郁寡欢的模样。郑贵妃说,先爱上的人总是输得一败涂地,更别提爱上一个皇帝,她永远不可能给出回应。像他这样,嫁进来就知道是家族联姻的,不爱上不该爱的人,就可以不受情伤。
可惜郑贵妃死了。他不受情伤,也照样被帝王猜忌所伤。
赫连奚迫切地想要逃出这个牢笼。
初见秦玉龙时,少年一身银甲,骑在雪白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柄玉龙枪,战袍迎风猎猎,眉目刚毅张扬。
他喜欢长黎的少年将军,他也想要成为那样自由肆意的人。
但他命运总是身不由己的。就算他也上了战场,披上盔甲,短暂地成了将军,最终还是穿上嫁衣,落进另一个华丽牢笼里。
那晚赫连奚半醉半醒,看着床边的秦玉龙,想,他为何不能借酒装疯一回呢?
就疯一回。
就这一晚。
抛去一切让他畏手畏脚的顾虑,借着酒意,做一回最荒诞大胆、却符合他自己意愿的事情。
于是他找了个那衣裳是给花颜的借口,故意去扒人衣裳,又故意解开自己的扣子,露出肩膀上那个伤口,委屈又殷切地告诉秦玉龙:看,我就是“她”,你看到了吗?
他大着胆子轻薄这小将军,吻过他全身,秦玉龙并没有推开他。
他蓄意引诱,秦玉龙又喜欢他,如何招架得住。
只是真到了紧要关头,赫连奚反而胆怯退缩了,不敢真做下去。
被撩拨的秦玉龙却没忍住,强硬地拉了他回来。
……那晚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翌日,赫连奚苏醒,酒意彻底消退,昨夜那股子胆量也都清得一干二净。
昨夜的片段历历在目,浮世的种种顾虑却又都浮现上来。
赫连奚闭眼,默念几声:
我昨晚断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
什么也没发生。
他真正的意愿不重要,只要骗过自己,就还能平安无事。
……
赫连奚讲完,脸已经红成一片。
为了不让秦玉龙被牵连,他是真的交代得干干净净了,只差没把自己上过战场的事说出来。
谢重锦沉思:“这么说,你既也清醒,也无意反抗,倒是不能罚他了。”
陆雪朝道:“你既喜欢他,又何必事后当没发生过呢?他那般请罪,你也不见他。有柳沈二人的例子,想来你是知道我们并不在意这个。”
“陛下和皇后殿下宽宏大量,是赫连怯懦。”赫连奚轻轻抽泣起来,“我不见他,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是真怪他。我若承认我也有意,您可以成全我们,可……我父妃和姐姐该怎么办?”
“我是栖凤九皇子,我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母皇一定会生气的。宫里遭了母皇厌弃,下场总是很惨。五皇姐就是与乐央女帝联姻,却与太女私通,虽乐央女帝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不曾计较,只废了太女,冷落五皇姐……”十六岁的少年语气哽咽,“可母皇听闻消息,五皇姐的父妃直接被打入冷宫发了疯……我不敢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