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猛地转过头去,看见拎着药包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夜行衣,挺着脊梁骨,面色清冷。一如当初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是戚怀昭。
可是他宛如不认识莫羡一样,目光粗略地划过慕早怡和莫羡后,落在了碧琴的身上。他走上前,熟练地探了探碧琴的额头,然后把她放在被褥外的手放进被褥中,很是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戚怀昭看向碧琴的目光很柔软,莫羡不觉有些吃味。
她虽是面无表情,心中却是骇然。她断是不能出声询问的。一方面是担心戚怀昭是不明的身份,自己出声反而会害了他。另一方面却是有些吃味,但也了然了为什么进了竹林之后没有他的音讯。
慕早怡不是没见过更英俊的男人,却被戚怀昭的冷然给吸引了。她红着脸颊低声问,“山竹大叔,这是谁啊?”
“宿单。”
山竹大叔不以为意地接过戚怀昭的药包,“铜香呢?”
“她没采到药材,这是我在邻村收购的,够三五天的量了。铜香说家里还有客人,就先回去了。不过我在下边看到了小墨,我猜着她一会肯定要过来了。”
这几乎是莫羡听过的戚怀昭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最长的一段废话,完全和他冷然的五官并不相搭。
慕早怡却觉得这样的宿单极有魅力,但是她不会像花痴一样盯着宿单流口水。“我见你和春花姑娘很是相熟,但是春花姑娘是跟着莫姑娘一同入林来的,你怎么倒像是不认识莫姑娘一样呢?”
山竹大叔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宿单和莫羡俩人。
莫羡差点语塞。
戚怀昭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清明光亮。
莫羡轻咳一声,张口便是胡说八道,“我也是近日才回到淦川的,春花是我小妹,这位应该就是我妹夫,但是我和他没打过照面,只知道他叫莫招洐,是咱们家的入赘女婿啊。怎么会是宿单呢?我以为我们是来找碧水的,没想到妹夫也在这里?”
莫羡直接把锅甩给还没清醒的春花,还有竹山大叔。
戚怀昭能叫宿单,看来是跟宿墨同一个字,也就是说这是山竹大叔起的名字。山竹大叔都能给人起名字,还能不知道这宿单是哪里来的吗?
“莫招洐?”慕早怡嘀咕一声,耳尖却是越发粉红了。
山竹大叔也是皱着眉,“宿单是我前几日捡回来的。”
其他的他却不打算细说。如果宿单真的是平常人家的入赘女婿,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没有啥用。
山竹大叔摩挲着下巴。
本来他还打算给宿单和铜香拉个红线,他也算是看着铜香长大的,哪能真的任由宿墨叫她娘亲,让她独身孑孓。
可没想到他昨天捡了个姑娘,直接把宿单给看直言了,倒是让铜香有些吃味。当然,这只是山竹大叔自己以为的。铜香可是对宿单爱答不理的。
没想到这俩人居然是夫妻。
宿单都失忆,居然还能记得自己妻子,山竹大叔还能说些什么呢。
山竹大叔狐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春花,“真是奇怪,你们这一大家子怎么都那么爱进竹林,还都爱出事儿。”
莫羡闻言身子一僵,指定不能跟他说实话,于是再次一本正经地进行着“寻亲记”的访谈,“哎,我们都是来找碧水姑娘的,说白了也不怕你笑话,碧水姑娘是我二妹……”
莫羡说着突然想到自己昨日在铜香那里的说辞,不得不再次苦情化自家的身世,把碧水被卖进青楼的事情说得悲切。
慕早怡是府中小姐,没体会过莫羡所说的艰苦生活,却也为之动然,觉着莫羡是处境为难的长姐,把家里的俩个妹妹拉扯成人的艰苦不说,为了莫家更是操心到呕心沥血。如今莫家又是四分五裂,难怪莫羡会如此……
山竹大叔知道莫羡的嘴皮子能够黑白颠倒、把死的说成活的,但其中牵涉到碧水跟随礼秋风捱苦受罪的那段日子,山竹大叔也就没那么理智了,眼泪也是说来就来。
就连本来是面无表情的戚怀昭,却被莫羡说得嘴角一抽。他倒是第一次发现莫羡还有那么顽皮的时候,还睁眼说瞎话不带憋笑的,那眼泪如同不要钱一样流水喷涌。
正说到最动情的地方,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铜香。她抱着宿墨,见到哭哭啼啼的众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这……是人没救过来吗?”
莫羡被铜香说的话给呛到了,眼泪更是流得情不自禁。
“莫姑娘也在啊。”铜香轻瞥一眼莫羡,似乎有些责怪她带着宿墨走了那么长的路来这竹楼。
宿墨还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山竹大叔和莫羡就差抱头痛哭了,眼泪也跟着来了,还非要是哽咽地抽噎声,让人听了觉得心疼极了。
莫羡连忙抹干眼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都快响午了,我去给大家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