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琉璃盏的厚度绝非一只野蜂能撞碎,于是它便只徒劳地撞击着。从它古怪的体型特征来看,正与之前蜇伤赫连滟的同属一类,却大了一圈出来。
“这鬼蜂蛊能牵动中蛊毒者的心神,那赫连公主今夜,必然会梦到我们要传的话。”
周真点了点头,神色却十分凝肃:“不可轻敌。”
小婵轻声冷笑:“不过是个无甚头脑的公主,还怕她不能为我们所控?”
“不,我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那人体内的帝王蛊。”周真发出一声叹息。
小婵也沉默下去。过了片刻道:“我们俩人的蛊,难道还敌不过她那帝王蛊?”
“我偿试着催动过,可帝王蛊终究不是寻常蛊,并不为我所控……方雅竹确实心机深沉,若不是她早早杀了控蛊人,哪里容她安然那许多年?”
小婵挥了挥手:“方雅竹都死了,再提她已无意义,拼着帝王蛊不存,也要令蛊器灭亡。”
“不可!帝王蛊一定要活着!”
小婵怒道:“我如何不知?可在赤越时,我使尽解数,险些送命,也不过令她被反噬而已!”
两人压低着声音,在灯下激烈地争辩了一阵,周真终于让步:“好,尽力保住帝王蛊。”
夜阑人静时分,承阳驿馆中,赫连滟熟睡在帐中翻滚了几下,平静的面容开始渐渐有几分扭曲,额头冷汗涔涔,眉心紧锁,却似乎身陷噩梦无法醒来。
她一会儿痛苦扭曲,一会儿又神色茫然,仿佛在与什么挣扎着斗争,却始终无法醒来。
好容易到天方明,赫连滟才从通宵的噩梦中醒来,茫然睁了眼四顾一下,总觉得心有余悸,仿佛昨夜那场梦十分真实。可真竭力去回想时,却又想不起什么细节来,只记得光影交错中,有只硕大的毒蜂自黑色的茧中破茧而出,围绕着她,狰狞的复眼盯着她转动……她甚至感觉到这只蜂如人一般朝自己狞笑。
呸呸呸!她四顾了一圈,确定自己是在承阳驿馆的卧房中醒来,初冬煦暖的阳光普洒进雕花窗棂,给人格外温暖的感觉。于是激烈跳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将昨夜那个模糊不清的梦抛诸脑后,只当是被毒蜂蜇了一下的自我惊吓。
“公主,太子殿下问您是否起床了,等着您过去共用早膳。”
“这不是还早吗?”赫连滟抹了下额头的汗,懒懒地起床。
“说陌王与陌王妃的马车已在驿馆外头等候了,今日安排了去京郊皇山赏枫叶。”
“陌王爷来了?怎么不早说?”赫连滟慌张地跳下床,迅速洗漱,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了许久,难得将自己妆扮得如同淑女一般。
在北楚,她可是逢年过节,盛大场合才肯穿上那些繁复冗长的衣裙,但昨夜在东渊一场晚筵,倒是改变了她的想法。
东渊人不喜北楚的窄袖紧身服饰,多是宽袍广袖,飘逸潇洒,这与富庶缓慢的生活节奏大约有关。而仕女则多昳丽淑雅,很少如她这般北地胭脂的豪放,看得出,那些帝王妃嫔及贵族女子其实不太习惯她这种粗疏的作派。
为免被萧奕修嫌弃,赫连滟心里想着要要打扮得如顾清离一般,高贵而又不失仕女风度,便让人在眉心也画了落梅妆,在昨日入宫的赏赐中捡选了一条纹绣繁复、缀着珠玉的粉色曳地长裙,外头罩了件秋香色对襟半臂,只是那云鬓始终挽得不如意,只能随意挽了个螺髻,插上蝶恋花步摇,簪了枚白玉镂凤华胜,招摇地去了花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