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御听闻萧奕修不在,向来冷峻硬朗的线条倒是柔和了些,眼中闪着光芒,似有欣悦之意,与赫连滟一脸的失望恰成对比。
顾清离将他们迎入厅内落座,命人上了茶来,素颜坐在两人对面。
赫连御端详她的面容,虽然此刻比晨起时好了许多,依然可以看出呕吐后略显苍白的憔悴,他忍不住发问:“听闻近日王妃出入于内外城郭之间,忙于京中的疫症,莫非是过于劳累而致伤神?”
顾清离心头忽然一凛,顾清潇冒认离月之事虽然只有少数人知晓,但她为防风声传入,以医者身份出现时都是顶着顾清潇之名,朝中也都认为医术神妙的是侧妃。虽然赫连御不会与他们交往,可难保不在无意中说出什么,到时候必定拆穿她的身份。
当下答:“赫连太子所知有误,外传的医者离月其实是陌王侧妃,也是本王妃的胞妹顾清潇。”
“哦……姐妹俩医术都很出色?”赫连御眼中闪出好奇之色,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顾清离岔开话题,对着明显脸色不好正坐立不安的赫连滟道:“赫连公主近日怕是闷坏了吧?真没想到你们一来东渊便遭遇此事,如今即使你们想离去,也是有些不便,不过本王妃可以跟王爷说说,让他在皇上面前提议……”
“本公主没打算离开。”赫连滟绷着脸断然拒绝。
顾清离略怔,然后笑:“东渊京师如今疫症成灾,外出不便,公主既无游玩之处,想来在驿馆也憋闷得慌,难道还坚持要留下?”
赫连御道:“本宫也没打算离去,东渊风土人情甚佳,遭遇此劫难,若能帮忙的话自然是好,即使不能,在此危难时刻坐视不理而自私逃避,绝非北楚人的风格。”
“不错。”赫连滟难得与哥哥同声连气。
顾清离低头看着赫连滟平放在膝上的双手,没有说话。那双手虽然是北楚人特有的白晳,却不如东渊女子的水润细致,赫连滟长年持剑握枪,虎口中还有一层薄茧,骨节略显粗大,完全比不上顾清离的纤秀柔美。
赫连滟见对方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也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将顾清离的手与自己对比了一下,脸色一变,收了手去端茶蛊,心里莫名恼怒。
顾清离知她误解,却只笑了笑没有出声,也伸手去端了茶蛊,却只暖着手没有出声。赫连滟被毒蜂蛊蛰后,竟然只经过寻常处理便痊愈,手掌与腕部也都没有看见蝴蝶形黑斑,这更增加了她心头的疑惑。
赫连兄妹在此危难之际不肯离去,所谓友邦之说纯粹是糊弄人的场面辞,顾清离怎可能相信?她脑海中再三浮现丁郎中所说的话,北疆……蛊虫……,周倩熙也提到过,自小被卖到北疆东阳,后来她才从萧奕修那里知晓,丁郎中所说的新平州,正与东阳相邻,同样在北疆。
而北疆,正与北楚接壤,是屡次被北楚人侵犯甚至一时占领过的土地。新平更是赫连御战败于萧奕修之地,自那一战才正式收复。
赫连御却不知道顾清离心中在想什么,目光只流连在她身上,只觉得她这样苍白着小脸,褪去平日冷傲姿态、略显娇弱的模样也是令人生怜,道:“近日憋在承阳驿馆,确实也有几分闷,但本宫此来倒不是为了找王妃聊天解闷,而是有事求助。”
“求助?”
“疫症已漫延到承阳驿馆,先是驿馆一名东渊仆婢染上,后来是我北楚一名侍卫……如今这二人都被关起来,还请王妃能移驾驿馆。”
顾清离倒是一怔,过了片刻才道:“以赫连太子的身份,完全可以向我东渊皇上求助,宫中御医那么多,何以信任我这个连医者都不算的女流?”
“听闻令妹的药方曾令外城郭的病患一度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