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凌晖将部下呈交的讯息整理了一下,备马带上人手疾往城外赶去。
与此同时,陌王府也收到了最新的讯息,最早出现疫症的村子,因在官道两旁,北楚使者的队伍途经那里时,曾经逗留过一阵,驻扎休息。
那村子虽不富有,有空酒肆却盛产一种烈酒,东渊人其实不大喝得惯,赫连御却十分喜欢,买过一次之后,又命人回头去购买过两次。
这事单看其实没有多少异样,可追查下去,竟然发现那种酒其实本身就是传自于北疆的,那里与北楚接壤,天寒地冻,物产稀缺,北楚战地将士都很爱喝那种烈酒。
经营那家酒肆的,是个从北疆搬到京城的外乡人士。
“北疆,又是北疆!”萧奕修深吸了口气,他需要静下心来想想,为什么一切矛头都指向北疆。
事实上从最初知道蛊虫的下落,他已经遣人去新平州与东阳寻找线索了,可毕竟数千里之遥,来去无论如何也要数月,等回到京师,黄花菜都凉了。
“我就觉得,是赫连御……”顾清离的声音有点轻,提到那个名字,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恨意。
当暗阁的人又说那酒肆老板在疫症暴发之前就已举家失踪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寒意。
赫连御不会无缘无故去回购那种酒,即便那是北楚将士所喜欢的烈酒,可那毕竟是种粗劣的酒,身为太子的赫连御不可能也非常热衷。
酒肆老板的失踪证实了这点,赫连御频频去找老板,必定有不可言说的目的,而随后疫症便暴发开来,顾清离的猜测离此越来越近。
承阳驿馆内,赫连御对面坐着个中年男子,一脸风霜,皮肤偏白,额头的川字纹都像刀刻出来的一样,典型的北疆人形貌。
两人面前各摆着一蛊酒,一个酒坛子,酒杯之间是个玉盘,纹理细腻白润,羊脂般洁白,上面隐隐有一些血丝般的沁色,摸不准是什么年代的物件,里面盛着一盘清水。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轮盘?”赫连御有点不信,这么一个光溜溜的盘子,即使是上好的和阗白玉,也谈不上价值连城,为了它能死那么多人?
那人笑了笑:“有些东西太子不懂。”
他喝了口酒,猛然朝盘中一喷,然后闭目开始念一些奇怪的音节,细听像是咒语,随着他越念越急,盘中的水开始兴起波澜,旋转起来,越旋越快,像螺旋式漩涡,水汽从漩涡中心升腾而起,氤氲中形成了山川河流,亭台楼阁,如一个具体而微的虚幻世界。
“太子,你点一滴血进去。”他蓦然睁眼,眼中精光暴射,深沉难解,完全褪去了刚才风霜粗砺的庸庸神色,如同世外高人,有了几分化外之人的气息。
赫连御原本有点漫不经意,此刻也被这奇景震了一下,将信将疑地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盘中。
玉盘中的幻像世界固然令人称奇,但也不排除是江湖术士的障眼法,他看不透是一回事,却从不轻信这些。
虚拟世界开始改变,随即山高水长,白雪皑皑的群峰林立,视角急转直下,从金碧辉煌、碧瓦朱檐的皇宫往下俯视,一间简陋的偏殿内,有婴儿之声传来,很快放大,是个年纪很轻、容颜绝丽的女子侧卧在床,怀里躺着个皱巴巴的婴儿,裹在襁褓之中。
“爱妃,朕会册你为贵妃,将来要立咱们的皇儿为太子……”男子的声音很兴奋,却看不见人。
“不不,皇上,臣妾只要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就好,太多的尊荣,不适合臣妾的出身。”女子脸上有一丝忧虑,她竟然拒绝被晋为贵妃。
“你放心,朕会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