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御位于上座,神情冷漠,仿佛不是在欣赏这场绮靡盛宴,而是游离于乐舞之外,在俯瞰这场红尘繁华的可笑梦境。
“太皇太后驾到!”
赫连御即刻起身相迎。
今日是他登基之后第一个千秋,但国丧未满一年,却不宜操办,便只在殿内简单宴请一下,除太皇太后外,能被邀到场的也不过几名皇叔、赫连御唯一的兄弟威王赫连钦、几名出嫁的大长公主、长公主及驸马,还有未嫁的赫连滟。
皇亲们团团坐了不过两三席,男女眷分开,见了赫连元湄扶太皇太后进来,齐起身下拜。
太皇太后乍抬眼,看见新入选的秀女们及已有封号的几位容华,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一脸慈爱笑意。
赫连御上前扶着她上座,道:“皇祖母请上座。”
太皇太后落座后,见他身边仍留着空位,不禁心生疑惑:“这是留给……”
仿佛为了解惑,外头通传:国师到,便见赫连神通一身素葛长袍,星冠高束,翩然走进来。
太皇太后呆了一下,她其实是知道赫连神通重回静庐,又封国师的,只是她并非一心向道之人,倒也没去留意此事,乍见他的模样,倒是生出感概来:“怎么一别十余年,国师倒是两鬓微霜了,比哀家这个老人家还显得沧桑?”
赫连神通先是下拜请安,向赫连御祝了寿,然后笑:“世人哪得不老?”
“呵呵,别人可以老,你却是道行高深,半通仙途,该驻颜有术才是啊!”
“太皇太后说笑,方外之人更不该注重容颜皮相,还驻什么颜?”
“倒也有理。”太皇太后慈祥地笑着,招他过去坐下,“十八年前你无端离去,元辰也没说出个道理来,还以为你与他有意见相左。”
“自然不是,只是突然想要云游四方,对先皇的承诺又已了,不想留在宫中为繁华所困罢了。”
闲聊间,点心凉菜早流水般呈上来,赫连御却还不时朝殿门口张望,似乎心神不属,还在等谁。
连太皇太后都察觉了他的异样,问:“御儿,你在看什么?”
殿外有太监匆匆进来,朝赫连御附耳说了一句,见他向来森冷的眼神更深邃了,显得十分不悦,想了想却道:“朕亲自去请她。”
“御儿,你到底要请谁?”
赫连御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低声道:“一位贵客,朕去去便来。”
太皇太后皱起眉,看着他匆匆离座而去,方问赫连元湄:“不是要去请你说的那位顾小姐吧?”
“多半是。”赫连元湄掩唇低笑。
堂堂北楚皇帝,千秋令节竟然抛下满殿皇亲去迎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传出去怕不成了北楚国耻。
假公主赫连滟却也起了身,回太皇太后道:“那位顾小姐曾救过我的性命,皇兄才待她如上宾,皇祖母不要多想。”
太皇太后诧异地挑了挑眉,又看看赫连元湄,她显然也不清楚这回事,有些疑惑地看赫连滟。
过了好一阵,殿内窃窃低语声终于忍不住响起来,个个都朝殿门外观望,不知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