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御闭目不动,静候着窗栓被推开,跟着清风一缕穿堂入室,他颈中微一凉,有兵器的锋刃贴紧了肌肤。
“北楚国君陛下,我知道你没睡着。”
随着一声轻笑,赫连御缓缓睁眼,看着眼前手持利刃、穿着暮王府仆从服饰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眉目俊朗,隐含一股风流之意,薄唇边一丝略带轻浮的笑意,倒是生得十分俊美。
赫连御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又垂眸看看颈间的长剑,冷冷道:“你对自己的身手倒是很有信心啊,以为这样便可以制住朕。”
“当然不敢,其实……我是来求陛下。”
“求?你求人是用这种方式的?”
来人剑一收,笑意也正经了许多,利落地单膝下跪,举目笑:“陛下应当没有见过我,所以对你而言,我是毫无价值的一个庸人,甚至于刚才我偷袭的时候,你都不屑阻止,因为陛下反手之间便可制住我。”
赫连御轻舒了一口气,开始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同,欠了欠身淡淡道:“说,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东渊二皇子,废太子萧奕北。”
赫连御的瞳孔慢慢放大了。
喜堂内新人正牵着花球的两端入内,东渊皇帝也亲至席上,北楚国君却还迟迟未至。
只要赫连御不到,这拜堂便不能举行,所有人都开始神情意外,窃窃低语的时候,萧奕暮手心已全是冷汗,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命人去请赫连御。
与赫连御一般迟到的还有顾清若,这种场合她的身份异样尴尬,当年大婚犹在昨日,今日新人入门,虽然是平起平坐,却只怕将来岌岌可危,也难怪她情绪不佳,不愿参席。
萧奕墨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顾清若的空席,心中怒意已至极,却还是按捺不发。顾清若不到场,不会影响拜堂,他们之间的事可以容后慢慢处置。
正想着,顾清若却在婢女搀扶下匆匆入席,凌云髻高贵端庄,柳眉如黛,唇若丹朱,妆容显得极为得体。身着绛红色广袖褙子,里面是绣凌霄花的牙白色滚边交领红色喜服,百合裙飘逸曳地,喜庆仅次于新娘。
初见她时,萧奕墨心中是极怒的,再瞥上一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按理顾清若的情绪应该是强烈克制怒意的,从知晓联姻这事之后,他们只要见面必吵,闹得王府内不得安宁。赫连滟来后,他更是连王府都几乎没回过,所有喜事置办全是直接布置下去,吩咐了府中管事处理,顾清若的愤怒恨意只怕已达顶点,按她的个性不应如此太平无事,隐而不发?
而且她的神色竟然不是恚怒和痛恨,而是三分惊慌,七分心神不宁,目光游移不定,好像身边所有人都能令她惊跳起来。
萧奕墨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她的情绪,已经有人引着赫连御入了喜堂。
喜堂上特设的贵宾席都已坐齐,最欣喜的莫过于凌贵妃。
从凌家失势后,她原本嚣张的气焰也压下去许多,但昭威将军凌远程回京后,凌家势力又有抬头之势,此次与北楚的联姻再一促成,萧奕墨只怕就是未来的储君人选。
只是她目光一扫,看见顾清若那惶然游移的眸光,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笑容便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