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再等她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萧奕修独自踏上丹墀边的汉白玉石阶,每踏上一步,心里又沉重一分。
他比谁都清楚,此次入宫,必与坊间传闻的离月身世相关。
皇帝在御书房似乎已等了一阵,面前奏折放了许久,御笔却一直在笔搁上没有动,眼中眸色沉暗,难辩喜怒。
直到萧奕修进来请安,他才算掀了掀眼帘,略显虚弱地抬了下手,示意赐座。
“父皇今日召儿臣所为何事?”
“听闻你近日身子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萧奕修说完,便轻咳几声,拿帕子捂了口唇。
“听说鬼医离月一直以来便在你的府上为你诊治,怎么你的病势仍是如此?”皇帝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目光冷锐起来。
“她是曾令儿臣的身体有所好转,但后来她失去记忆,连从前经历都不再记得,思维也时常混乱,哪还记得如何为人诊病?儿臣的病势便又耽搁下来。”
皇帝蹙了下眉,点点头:“听闻你对她极好,甚至曾在她房中留宿,莫非……”
“父皇是想问儿臣打算给她一个什么名分吗?”
皇帝看着他不说话,眼里分明就是等他答案的意思。
“儿臣是考虑要纳她入府,本打算等她记忆回复……”
“修儿。”皇帝突然打断了他。“你若为自己的疾病缘故,将她长留在身边,甚至与她有些什么瓜葛,朕都不会过问,可是你若当了真,想让她入皇室,那是绝无可能。”
“为何?”萧奕修明知这个答案,却依旧淡然发问。
“朕想,你不会是病了这些年,连当年智计都所剩无几了吧?坊间流言四起,你岂会不知?在朕面前故作无辜,岂不贻笑?”
萧奕修不动声色,淡然道:“儿臣自然知道坊间流言,儿臣不知的是,以父皇的睿智明理,又岂会轻信这些?既知是流言,却拿流言来质问儿臣,仿佛不是父皇一惯英明作风。”
皇帝口角倒勾起淡淡一丝笑纹来,点了点头:“没错,流言……朕也不知流言真伪,但有一点你该明白,能嫁入皇家的女子,哪怕只是一个夫人、妾侍,也需身家清白。哪怕只是流言,也足够毁了皇室清誉。”
萧奕修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便听外头太监传报:“禀皇上,暮王爷求见!”
这时候暮王突兀求见是为什么?萧奕修眼波不兴,心里却已描摩出一个轮廓来。
时间赶得可真好,真巧。
暮王萧奕墨一身紫衣华冠,昂首步入,仿佛没看见萧奕修一般,撩起衣袍向皇帝跪下行礼,然后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