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玉本拟看见一个憔悴凌乱似鬼的萧奕修,谁知对方的状态虽然很惨淡,比他想像的却要好很多。
萧奕修一身白衣,连衣角边带都没有一丝纹绣,活脱脱像是服齐衰的一身缟素。神情倒是还淡定,鬓发整齐,衣饰洁净,只是短短三日消瘦得厉害,细看眼底,那种几近绝望的痛楚埋藏得很深,夹杂着悲凉。
柳言玉自己都几近崩溃,待见了萧奕修,又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好的,毕竟没有为她的死而颠狂的立场,可萧奕修就不同了。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不知不觉间觉得满面湿冷,心头凉飕飕的。
“言玉,本王找你有点事。”
柳言玉怔了一下,就看见萧奕修很平静地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将手伸进抽屉底部按下,便听到轻微的机簧声,正对面的紫檀雕花牙床缓缓向一边移开,露出一间密室来。
柳言玉疑惑地跟着萧奕修走进密室,才踏进,便看见两壁自动燃起灯火,这才看清楚只是间浅浅的密室,并没有寻常密室那种逼仄的甬道,也没有转角与出口。
密室正中只安放着一口形状奇特的棺材,看似是一段原生的圆木被从中剖开,掏空树干所成,室内散发着幽淡的香料味,他能辨得出有众香子、丁香、肉桂、百里香等防腐香料。
不用询问,柳言玉也能猜测出棺木是用来作什么的,走出两步,衣袖震颤,周身冰凉,竟止步不能再往前。
萧奕修静静地站在棺边,眼里的痛楚和悲凉中夹杂了更多的温柔之色,手虚扶在棺上凝视。
过了一阵,他察觉柳言玉没有走过来,才回头道:“过来,你不看,如何帮得了本王?”
柳言玉泪痕狼藉,艰难地又走了两步,才摇头:“我……做不到,王爷,你就放过我吧。”
“柳言玉!”萧奕修提高了音调,声线有丝不易察觉的不稳定,显然他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本王是需要你的帮忙,并不是让你来忧伤给本王看的。”
柳言玉愣了一下,平稳了一阵情绪,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走上前,才发觉那口圆木果然是整段被掏空,甚至于还有鲜绿的枝叶附生其上,棺盖则是整块的水晶,纯度极高,没有一丝瑕疵,远看竟令他生出萧奕修的手虚空抚着的感觉,其实那只是按在棺盖上。
萧奕修平平推开水晶棺盖,那整块厚沉的水晶怕不有几百斤重,竟被他轻易推开卸下,安放在棺边。
柳言玉凝神往棺中看去,感觉胸口被千军万马辗过,整颗心都碎成无数片。
棺中的女子黑发如瀑,散落在脸旁,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香肩与四肢皆裸露在外,这显然不是对她的不敬,而是便于让柳言玉观察。
她周身有无数细小伤口,却不似外力造成,而是从内生生崩裂,可能经过反复擦拭清洗,只露出灰白色的肌理来,原有的血污早已不见,因此更显得凄惨。口唇和甲篷都是青紫的,生前明显还有中毒迹象,就这样匆匆几眼,她的死因便扑簌迷离,难以索解。
“本王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柳言玉没有说话,目光缓缓随着她布满伤痕的身体往上移,落在她的脸上,本想看清中毒症象,却又被她依然清丽如生的容颜刺得心头剧痛,喉头哽咽难言。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伸出手去,翻了下尸体的眼睑,细细察看,又看了看她布满全身的伤口,问萧奕修:“王爷,可否容我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