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侍卫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携带弓箭,箭支很快用尽,只待提刀作战。
谁料红隼军进到离云觉寺一段距离便停下来,各自提了刀捡就近的灌木矮树砍起来。动作整齐迅速,将砍下的树枝平均堆叠起来。
赫连御远远看着便知道不对,他们竟然想要采取火攻,这皇山上除了正面大道与后山两条道,其余漫山遍野皆是树木,这一旦火攻,上头的人纵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去。
若想在火势旺盛之前突围,势必要暴露身形,先杀到他们跟前去,看红隼军人人背负弓箭的模样,只怕没到近前便要被射成筛子,侥幸到了近前的也该精疲力竭,很快被他们拿下。
赫连濛这一招倒是真毒,别看这少年从未亲身上过战场,却熟读兵书,在训练红隼营时也时常向征战过的将领请教,对各种战略诡事无不精通,使起诡术来心狠手辣,这点倒极像赫连家的人。
柴垛摆好,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后山一条小径盘山石而下,附近甚少树木,红隼军却没有摆满柴枝,这就像张满的网却单单留个出口,分明是诱他们下去,生擒的架势。
“赫连濛,你玩什么花样?”
赫连濛的笑声传来:“太子哥哥,我都说了,咱们有事好商量,你现在要是肯下来,我依然是给你留了条路的。”
赫连御微一冷笑:“这皇山可不是冷僻之地,你放火攻山,短时间内只要攻不下,若有人自山下经过便会发现,而且来这里的皆是王公大臣,哪会无视你的行径?”
赫连濛纵声笑:“太子哥哥,我给你留了后路,可却没给自己留后路,今日不成功便成仁。你和父皇都下不来,我便是干了再多的事又如何?谁也不会知晓这把火是谁放的。”
赫连御便没再言语,心知跟他说什么也是无用,既然在山上是等死,不如现在杀出重围。
他挥手令众侍卫跟进屋,各人开始拆床板、门板、桌面这些可作盾牌之物,每人手握一面,跟着他便从后山冲杀下去。
山寺下飞矢如流星,却极有默契地不发出呐喊声息来,想是不愿震天之声惊动山下。如此一来,只要不用火攻,山下其实知晓山上危殆的可能微乎其微。
冲到半路,红隼军纷纷往这边集结,开始放弃远程攻击,开始拔刀相向。
侍卫们也扔了笨重的木盾提刀对敌。
这场砍杀硬碰硬,没有半点花哨可玩,赫连濛能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也算是个狠角色。只是他自己却远远在人后并不参战,倒是捡了处较高的地势观望,脸上始终含笑,一直盯着赫连御。
看他一脸猫戏耗子般的神情,赫连御不禁恶心,心想这人一向变态,若真落在他手中,还不如死了更干净。
红隼军虽然不如大内侍卫身手高强,但以十挡一,围攻加车轮战术,任是高手也吃不消,很快纷纷有人中招,血流遍地。一旦伤后则更难御敌,眼看被攻下也不过须臾间的事。
赫连御倒是没有心情与他们纠缠,一边退一边往山下冲杀,只盼早将他们引到那地势窄险的山道上,这样人多的优势便发挥不了。
怎奈山形地势并不如他意,便是想施展轻功越过众人也是不可能,冲杀得便极慢,始终被困在那一处,围攻他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眼看着大内侍卫相继倒下,死死困守在他身边掩护的也廖廖无几,赫连御正转念间,倏地中了一箭,擦着手臂蹭过。
他抬眼看,放冷箭的正是高处的赫连濛,这一箭射得刁钻,是连环三箭,每一箭都射在前一箭的箭尾,令其改变方向,最终攻向赫连御。因此他虽察觉冷箭风声,却因无暇抬眼而难辨方向,又被身边的人缠得分身乏术,才中了这一箭。
赫连濛笑:“太子哥哥,我这连环三箭如何?虽比不上你平时的连环箭,却更好用吧,哈哈!”
赫连御心有怒意,冷冷回了一句:“不怎么样,箭术如斯之差,不知哪个师傅教出的!”
赫连濛却只是笑。
没多会,赫连御觉得伤口处虽然不大,却开始麻木,且扩散往全微。
那箭擦右臂而过,对敌之重也在右手,他渐渐不灵便起来,便架不住周围的狂攻,又见护着自己死战的侍卫已尽倒下,他咬牙不语,将刀交左手,继续抗敌。
赫连濛见他死战到底的架势,不禁叹气:“太子哥哥这又是何必!早早收手为好。”
说话间赫连御也已不敌,终被打倒擒获,押到了赫连濛跟前。
红隼军收拾完大内侍卫的残尸,生擒了幸存者,浩浩荡荡聚在一处,清点后不见赫连元辰,赫连濛不由噫了一声:“父皇竟还在寺中与我躲猫猫?”
跟着一笑:“很好,我幼时倒不见他陪我戏耍,今日咱们父子可以好好共叙天伦。”
赫连御被人架着,无力中抬眼冷笑:“是谁告诉你父皇在云觉寺的?你千算万算,信息有误,他早就回了宫中,此刻怕是率军往皇山赶来了!”
赫连濛脸色一沉,又扫视一番,道:“将所有尸体个个验明正身。”
他又亲自到俘虏面前走了一遍,每个都狠狠揪过脸皮,彻查过有无易容者,确信了之后才发令道:“入寺,留五十人在外备令,五十人守山道,倘有异状,先放火烧山,再接应我们。”
赫连御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缜密,一声不响由人架着入了云觉寺。
寺内僧侣其实都是认得宫中贵人的,见二皇子相争,知道绝无好事,个个瑟缩不敢作声,任由红隼军将他们赶到后院看守起来。
大雄宝殿内登时空旷起来,几百红隼军站在其中也足以容纳。
赫连御被单独押到第二进佛殿中,此处供的是地藏菩萨,红隼军将他按倒在一列蒲团前便都退出。他半坐半倚着,侧脸看赫连濛:“你居然敢在皇寺内弑杀手足,血洗大殿,也不怕神灵降罪?”
赫连濛却阴柔地笑起来:“弑杀手足?太子哥哥到这地步还在试探我么?我们是手足吗?不,我们没有一丝血缘关系,我在你们眼中,甚至是个父母不祥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