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喝,屋里顿时一静,比之刚头还要安静。
哪个男子会让自己心上人如同一个花娘去敬酒赔笑,即便是当着人前也不会让她这般没面子,更何况还是这般当面呵斥?
葛画禀心中难言,如何还看不出锦瑟的地位,一时满心同情,只得开口解了围,“锦瑟姑娘想来不是故意的……”
众人闻言一怔,更确定了前头想法。
沈甫亭眼帘微垂,似半点没放在心上,在锦瑟出手伤人之前开口阻道:“小事而已,赔罪就不必了,既然二位求到我这一处,这事我便应下了,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下并不能打包票一定能药到病除。”
胡兄闻言连忙应声,陶铈心中大喜,正要举杯敬酒。
沈甫亭却无意久留,起身告辞,“时辰也不早了,在下还要去别处看诊便不多留了,各位告辞。”
沈甫亭既然要走,葛画禀自然也不打算再留,更何况今日这事是因他而起,自然要和他解释一下。
墨衣公子心中有愧,也不好多留,只得起身相送。
三人起身离席,还未踏出门口,锦瑟睨了一眼沈甫亭,心情不悦,“我让你走了吗?”
“不知锦瑟姑娘还有何事?”沈甫亭转头看来,眼中神情轻浅,淡得没有情绪。
陶铈连忙俯身揽过她的肩,轻声哄道:“我的小祖宗,这么多人在呢,你就给我点面子罢,待回去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这可不就是玩物的做派,一旁欲言又止的葛画禀也看不下去了,撩开帘子径直出了门去。
沈甫亭亦不再理会锦瑟,由着墨衣公子送了出去。
二人离去,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陶铈也有了闲情逸致哄人,连忙揽着她往回走,“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生气可就不好看了,一个大夫罢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锦瑟想起沈甫亭那个淡淡扫来的眼神,就好像她是眼前飘过的浮云,过了眼便如烟散去,如地上的尘埃般轻巧渺小。
她心中越发不悦,当即甩开了陶铈的手,便往外走去。
陶铈见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闹性子,当即阴沉下了脸,“你今日要是走了,往后就不用来找我了!”
锦瑟闻言转头看向陶铈。
陶铈见状心中了然,娇嫩嫩的小姑娘自然是怕的,伸手冷淡道:“好了,过来罢,刚头的事我当做没发生过,往后莫要再闹脾气。”
陶铈这样的皮相和家世,也是不可多得的,最是会拿捏姑娘家的心思,寻常姑娘家哪经得起,少不得以为自己险些弄丢了良人,脑子一热便飞蛾扑火了去。
锦瑟看着他的手却是轻笑一声,伸手摸过垂帘,“你真是太过乏味无趣了,妄叫我浪费时间。”
“你!”陶铈不想她竟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怔住。
锦瑟见状满面嗤笑,笑着撩开了帘子,往外头离去。
屋里静得无声,谁也没想到这小娘子还真就走了,陶铈虽说风流成性,但还真没有哪个女人能逃过他的魅力,如今搁这处竟成了无用功。
陶铈瞬间青了脸,墨衣公子见这般情形当即上前,“走了便走了,温柔似水、乖巧可人的比比皆是,陶兄何必非要为这种不知分寸的女人惹气?”
一旁几个公子哥儿,见闹得这般纷纷开口劝道:“哎,莫要和这小娘子一般见识,今日沈大夫许了瞧病,实在是难得的好事,我们应该多饮几杯,好好庆祝一番。”
陶铈气性未消,想着也觉罢了,这些时日被他这般惯了,在外哪过得了苦日子,到时还不是自己求上门来?
他随手又招来了几个女角儿,几人又重新坐下吃酒,半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锦瑟追去算账,沈甫亭却早已不见踪影。
叫她心中越发生了闲气,区区一个散仙也敢拿这般眼神看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锦瑟。”
锦瑟转身看去,见是葛画禀,不由疑惑,“你怎么没走?”
葛画禀闻言默了一阵,并未开口。
他想起往日的锦瑟,是那样的侠女做派,如今到了京都这么一个大染缸里,却变成了依附他人的女子,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供人玩乐的玩物。
他知道这世道于女子艰难,锦瑟为自己打算无可厚非,可陶铈却不是良配。
他心中难言,瞥见了台上打转的戏子们,有名头的戏子都有人在后头捧,可年华过去后又会是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