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忽然庆幸,年后因为事情多,去年存的菜籽一直没有卖,这回可能派上大用场。
家里有了大半年的菜籽存量,叶氏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小兰香在二伯家待了一阵子,虽说晚上仍旧能回家,白天有莲香姐姐陪她玩,她仍旧是每天闷闷不乐。每次天快黑的时候,她定然要跑到青石桥那里守着,等看到家里的车,飞奔过去让阿娘抱抱。
叶氏每次看到小女儿这样苦守在桥边,心里像刀割一样难过。天杀的余家,非要想吃独食!
这些日子以来,家里油坊生意差了不少。那些送过菜籽来的,有些聪明人看出了门道,知道余家这样抗不久,趁着暂时那边换的油多,先去那边换,韩家的留着以后再换。那些没送菜籽来的,自然更不会来了。
好在余家每日在镇上卖油的时候并没有降价,叶氏母女也能喘口气。利润越来越少,梅香和叶氏咬牙撑着,死也不肯提高兑换率。愿意来换油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往余家去换油。平安镇的居多,马店镇和路桥镇住的离这边近的人家也都跑来了。
余家父子几个整日榨油不断,仍旧供不应求。
若是生意真这么好也就罢了,可这里头没有赚头啊。榨油多累啊,余家很快就吃不消了。一是兑换量太大,爷儿几个累伤了。二是干的越多亏得越多,余家人心疼呀,渐渐撑不住了,开始想降低兑换率。
叶氏听说后,想着终于松了口气。梅香却劝叶氏仍旧按兵不动,反其道而行之,除了镇上卖油时价格不便,那些拿菜籽到油坊换油的,她反而进一步降低韩家油坊的兑换率,逼着所有人都去余家换油。
那些交过了菜籽的,提前都和余家说好了多少菜籽换多少油,余家想降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些后期闻风而动的,听见余家想降,顿时大骂余家不守信用,前头一个样子,后来人又是一个样子,难道我们哪里比前头的人差了?
余家最后实在吃不消了,爷儿几个索性称病,把家里的存油处理干净后,不再榨新油,收来的菜籽也放在那里,暂不做处理。
梅香听到消息后,又把菜籽油兑换率提高到原来的水平。余家不榨油,整个平安镇的人家渐渐开始往韩家去,梅香越发忙碌,三天两头榨油,也有些供不应求。
受了这么多日子的委屈,叶氏母女两个终于迎来了转机。
叶氏背地里哭了很多场,她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过日子,本来就艰难,余家还趁火打劫。若不是女儿和女婿推着她往前走,她一个人怕早就垮下来了。自此,家里油坊的事情,叶氏渐渐都听凭女儿做主,自己只在一边打下手。
余家迟迟不敢再开门,韩家油坊生意忽然火爆起来,好多人家跑到余家去把菜籽要了回来,仍旧送到韩家这边来了。梅香只字不提,只是再不肯提高兑换率。
韩家油坊迎来了转机,各路亲朋都松了一口气。连崔氏都喜得直念佛,她虽然偏心韩敬义,但她又不傻。这么多年,三房给的孝敬是最多的。若三房垮了,她不光吃不到孝敬,说不定迫于道义,她还要去帮衬。
听说兰香没人带,崔氏还打发春香去帮着莲香一起带。兄弟三家加起来一共十几个孩子,兰香是最小的,如今乍然跟个小可怜一样,哥哥姐姐们都怜惜她,整日都哄着她玩。
除了带兰香,叶氏家里菜园,周氏和董氏也去帮着干了一些杂活。
如叶家和黄家就更高兴了,谁不希望自家亲戚越来越好呢。
等栽完了秧,余家又偷偷开始榨油,仍旧想按照原来的兑换率换油。有些人家不肯,就去闹。
叶厚则叫上几个族人,带上菜籽,就要按照余家头先的最高比例换油。余家不肯,他们就不走。怎地前头的人都能换,我们就不能换了?余掌柜看不起我们?
余家叫苦不迭,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丁点没赚到,反倒亏了功夫和劳力,去年存的菜籽还搭进去不少。只要余家敢开门,梅香就降低兑换率,让顾客们去余家换油,说余家兑换率高,余家越发不敢开门了,连镇上都不大敢去。
余掌柜悔恨不跌,当初为甚鬼迷了心窍,非要想把韩家弄死。若是不出这昏招,两家平安无事,哪里有这样为难的局面。
余掌柜后悔也来不及了,韩敬平和他平起平坐也就罢了。后来他见两个女人压到自己头上,心里很不服气,原以为这样会难倒她们,没想到她们却能强撑着一口气破了局面。
梅香趁着余家一蹶不振,渐渐吃下了更大的地盘,稳稳地压住了余家一头。
头先的苦熬都换回了成果,等到夏天快过完的时候,梅香家赚到了往年同时期两倍的利润。
叶氏赚了钱,开始各处还人情。梅香太忙了,她一边帮着女儿给婆家做针线,一边亲自扯了些花布,给莲香和春香一人做了一套夏天穿的裙子。
除了这些,她往大房二房都送了油和肉,也往娘家送了一桶油和一条肉。
至于黄茂林,那更是不用说了,吃的穿的用的,但凡明朗有的,必定有黄茂林的。
日月窗间过马,很快又到了中秋节。
一大早,叶氏就在厨房里忙碌,她今儿要炸油条。
梅向在灶门下烧火,“阿娘,今儿真不去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