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继续发愣,“婶子,这事儿,这话,我张不开口啊。我知道婶子说的是哪一家,就算女方家里好,可也不能要人家的长子呀。”
周媒婆嘬了嘬牙,“侄媳妇,我跟你说实话,这是我自己挑中的。我认识这孩子,他时常跟着他阿爹到镇上找活儿干,真是个勤快的好孩子。说真的,也就是这样的孩子,我才敢说亲。要是那些不靠谱的人家,我就算说成了,以后人家姑娘爹娘不在了,欺负人家姑娘,岂不是我造的孽。”
叶氏心里不置可否,周媒婆居然还能说出这般有良心的话?
周媒婆又喝了口快凉掉的水,“侄媳妇,我就是请你帮我问一问,若事成,我分你一半媒人钱。”
叶氏急忙摇头,“婶子,我不要媒人钱。婶子要是能给这孩子说个媳妇,我请婶子喝媒人酒。人家两口子十分看重这个长子,我再不能开这个口的。”
周媒婆又央求了几句,叶氏仍旧拒绝,周媒婆最后悻悻地回去了。
周媒婆想把明岳说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她晓得这种事情要挨骂,最后就算说成了,男方家里得了好处,刚开始还好,时间一久,说不定心里还会埋怨你。
周媒婆想让叶氏帮她问话,就是看叶氏如今身份不一般,谁知道叶氏看着好说话,却抵死不从。
周媒婆无法,最后只得让小儿子陪着,自己跋山涉水往韩家岗去了。
柴氏一见镇上的周媒婆来了,顿时心惊肉跳。平安镇的人都知道,周媒婆说亲一说一个准,可她手爪子长,要的媒人钱高。
不管内心如何忐忑,她仍旧笑着接待了周媒婆。
周媒婆看了一眼这家,家徒四壁啊,想要给四个儿子都说上婆娘,太难了,不如舍了一个,成全所有人。
多少穷人家,因为儿子太多,最后总有个把个打了光棍。
周媒婆先和柴氏你来我往地说了许多客气话,最后渐渐地漏了些话题。
柴氏脸色很难看,但她不敢得罪周媒婆。
周媒婆把话带到了之后,让柴氏多想一想,自己又跋山涉水回镇上去了。回去时因路不好走,好悬没摔着。
周媒婆走后,柴氏眉头锁的能夹死苍蝇。
明岳是她最看重的长子,她如何舍得。再说了,就算说别的儿子,她一个也舍不得啊。
可,可就算她舍不得,要怎么办才能给四个儿子都娶上媳妇啊。
韩敬杰回来后,柴氏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韩敬杰同样紧皱眉头。
夫妻两都是一样的心态,舍不得这个大儿子。可周媒婆只给了他们两天的功夫,要是不答应,就丢开此事,要是有意,两天后去找她,她保管能说成。
韩敬杰和柴氏不想答应,最后,明岳主动找了父母。
他跪在了父母面前,“阿爹,阿娘,不是儿子想去享福。弟弟们眼见着都大了,我打光棍无所谓,可,房子眼见着要塌了,咱们手里的银钱只能重新盖房子,哪里还能继续给弟弟们说亲。那家愿意给三十五两银子,有这钱,不光可以盖上砖瓦房,还能给弟弟们娶上媳妇,剩下的再买两三亩地,家里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柴氏顿时哭了,“我不同意,你是我头一个孩子,死也要死在家里,不许到外面去。”
明岳红着眼眶看向柴氏,“阿娘,我出去了,咱们一家子都能暂时翻身了。再说了,人家姑娘又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兄弟而已。儿子就算不在阿娘身边,对阿爹阿娘的心永远都不会变的。”
柴氏顿时哭了起来,过来抱住明岳,“都是阿爹阿娘没用,都是我们没用啊。”
韩敬杰也惭愧地低下了头,明岳说的一句不假,有了这三十五两银子银子,可以修房子,先给老二娶亲,还可以买几亩地。然后再辛苦攒几年,老三和老四说亲都不用发愁。
若是指望他们爷儿几个这样牛一样干,怕是四个儿子至少有两个得打光棍。
韩敬杰沉默了许久,“阿爹对不起你。”
明岳笑了,“阿爹,儿子不觉得委屈。儿子早就看开了,什么子孙万代,从大伯二伯到咱们家,哪一家不是一窝子儿子,可却越来越穷,光棍越来越多。我做上门女婿,无非是名头差一些,但说句大实话,若不是招女婿,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姑娘,八辈子也轮不到我的。我听明朗说过了,上门女婿的儿子不能考科举,但孙子就可以了。只要孩子养的好,姓什么又有什么打紧的。”
柴氏哭的更厉害了,却无言以对。
明岳又劝他们,“阿爹,阿娘,这是儿子唯一的机会了,也是咱们家的机会。何必在乎外头人的流言蜚语,梅香姐姐当初一力撑起家业,人家都骂她母老虎。如今呢,谁比得过她们?”
韩敬杰有些意动,半天之后,他看向明岳,“好孩子,是阿爹对不起你。”
明岳劝动了父母,第二天,柴氏就去找了周媒婆。
三天后,周媒婆来话。那一家父母让明岳先去住一阵子,对外只当说请的学徒。若是亲事能成,过了年就下聘礼成亲,若是成不了,人家给些工钱,再把明岳打发回来。
柴氏明白,人家这是想查看明岳。
明岳高兴地带着两件破旧的衣裳去了,临走前吩咐大弟弟听父母的话,照看好弟弟们。
明岳去了那家之后,也不刻意表现,就如同平日一样,勤快、老实,不多言不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