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东指着鼬鼠:“溶洞出口被我下了封印,待会我们出去之后,鼠类族群会清绞水面上的玄蛊,本是留了最大的给阿毳的,没料到,虫母竟然被人带走了。”
白旗问:“怎么知道是被人带走了?不是自己醒来逃走了?呀,难不成,是钟老爷那位恩师来了?不是说,傍晚才到吗?”
闻东没说话,只放手让鼬鼠窜上头顶的石台,示意他在此处候着,倒是乔美虹,应了句:“肖洛明手法在钟鸣之上,传说他的师父龙灵友能控蛊于千里之外,如果肖洛明已经快到钟家,唤个成精的虫母也不成问题,玄蛊易生,虫母难寻,几十年才能练成一只,肖洛明肯定不会轻易丢虫母在溶洞的。”
“可不是说,九爷已经设了封印了吗?”白旗不解。
乔美虹指着船边的浪花:“没听阿年说吗?这底下水流交错纵横,指不定哪股浪花就连着太平洋呢,虫子可比鱼还会找地方钻,出去,也不是难事。”
白旗唏嘘:“还没见过虫母呢,大不大?是不是和蚁后一样,肚子又白又大,专门产卵。”说完又感慨,“我瞧那玄蛊一只就有手指头那么长一条,这虫母得更大吧?这么大?”白旗手展开,“还是这么大?”白旗两只胳膊抻直了,还在往外舒展用力。
乔美虹懒得理他,就不该和这人多说话,之前风波不断,她都没心神好好看看自己这伤口,现下,正拆了一袖子。
原本以为只有脖颈和腰间上有伤,这一拆右手的袖子,那里头,紫黑色淤痕横贯交叉,零碎带着七八个伤口,这是当时她在水里伸手去摸腰间弯刀被玄蛊咬的。
鲶鱼精速度不快不慢,稳稳地驮船出了溶洞口,几乎是同时,闻东回头,那石台上的鼬鼠一声令下,从岩壁上窜出数不清的灰头老鼠,按理,老鼠怕水,不会游泳,可这一个个的,哪管水不水的。
溶洞里水花声间歇不断,都是灰头老鼠跃下水池玄蛊的声音。
白旗听着这声音忍不住龇牙捂着耳朵,可怕,太可怕了。
头上突然传来鸟雀的声音,乔美虹指着头顶:“快看。”
瞬间,一队灰头灰雀扑棱而过,黑嘴灰头红肚子,瞧着还挺好看,个头不大,鸟数众多,从下往上看,还以为是乌云遮住了太阳。
白旗见了就问:“这又是什么?”
闻东答:“昨天让阿毳去请了附近的雀家仙,专门过来吃白蛊的。”
“白蛊也能吃?”白旗昂着头,露出自己突出的喉结,往喉结下方指:“那白蛊,不是藏在这人脖子里的吗?”
闻东只回:“所以,请的是雀家仙。”
白旗明白了,人家都能称得上是仙了,自然是有法子的高人,忍不住对着闻东赞叹:“九爷做事,果然是瞻前顾后,手法圆滑啊。”
闻东有些嫌弃:“你这俩个词,都用得不太对,你重新夸。”
话语才落,阿年倒是说了一句:“诸位小心,要下瀑布了。”
来的时候,记得郑水流曾指着溶洞入口对面的一处断崖说过,那是一处小瀑布,下头再淌一段,就是兀泉了。
出了兀泉,往山峡平阔浩荡的水域走,出去,就是川江了。
瞧着大江东去,一望尽是江水碧绿,这人的心也跟着阔壮起来,眼瞧着过了晌午,日头渐渐往西去,鲶鱼精很体贴,慢悠悠地贴着群山落下的影子里徐徐往前,不晒人,速度也刚刚好。
白旗来了兴致,靠在船板上敲着二郎腿,抬头看到崖壁上有黑影窜来窜去,那是山魈,他们之前在兀泉一线天的时候,碰到过。
想到那日在一线天,山魈举着石头学着人的模样,把白旗砸的一通落魄,白旗便是朝着山间那黑影子喊:“你们不是喜欢丢石头嘛,小爷无聊,来啊,现在小爷有铁伞了,你们尽管砸。”
乔美虹登时道:“你没毛病吧,少说话,平平安安地出去才是真的。”
被漂亮姑娘说了不是,白旗还是老实了些,看到乔美虹在撸袖子上药,白旗忍不住问:“乔小姐和闻夫人,在崖山上,到底怎么了?”说完余光扫着闻东,“我也不敢问先生,闻夫人,是不是没了?”
黑猫听了,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躺在船尾,她算了下日子,她每月月底化猫,三日化人,闻东说得对,这都下旬了,赶着这个时候便成人了,没几天又得当猫。
其实当猫也挺不错的,不用出力,还能被人抱着,闻东这一趟功德大上了天,她能分足足四成,够她死乞白赖混吃等死大半年了。
乔美虹也不知道怎么答,只换了个话题,反问白旗:“你记不记得,在山楼的时候,陆丛良说过一个细节,一句话带过的。”
白旗摇头:“那我肯定不记得。”
“他说,他当时用石头砸钟孝纯的尸体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回头一看,像是看到了一个京剧脸谱,红脸白毛,一闪就不见了。”
白旗听着,再抬眼去看两边崖顶上的山魈,红脸白毛?
乔美虹接着说:“《山海经》里记山魈,是这么说的,‘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山魈喜欢学人,我估摸着,当时那群山魈学人丢石头砸咱们,就是那日看着陆丛良用石头一下一下把钟孝纯……给砸成了肉泥。”
白旗听了背脊发凉,连连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