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
“有大批人生病?还后果难以预料?”
壬区的时风月每日派人来典医衙门口,催得火急,表情活像是渝都明日就要塌了,接手的小吏寻思着,万一真的有大事呢?在第五天的时候,战战兢兢地报到了上峰处。
结果这位姓汪名壶的衙门总管看了看那申状手书,毫不客气地把它扫于地上,好像多看一眼都嫌热,“我手下医官那么多,谁都没提过这事儿,就一个丫头片子会看病?”
典医衙门统管着中山城五处医署和下山城十处医署,这位汪大人平日并不会到下山城来应卯,今日来下山城本来就是为了躲清静来的。只因大典当前杂务太多,本来不干他衙门的事,结果统筹把他的部下借调过去指使了好几天,闹得衙内一片哀嚎,他今日害怕再被借调,赶紧先溜为上。
“压着压着!”
他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想让自己凉快些,“你是不知道上面各个衙门为了筹备祭神大典都忙成什么样子,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塌下来也要等着祭神大典结束,懂吗?啊!”
小吏心领神会,立刻恭敬而爽利地表示知道了。
汪壶见状满意地摆摆手让他出去,紧接着抓起一张蒲扇猛地扇了几扇,紧接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打算趁着这时候先梦一梦周公。
只是这位汪壶汪大人没有料到的是,几天之后他又慌慌张张地来到这下山城的衙门,向这小吏讨要时风月的这张手书,而这张手书已然被老鼠磕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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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这张手书的不是别人,是糜御医。
辛鸾还在养病的那几天,糜御医闯了一次钧台,当时辛鸾正散着头发背《天衍律》,身边的零食都没有了,他左右手都握不住笔,就只能让翠儿看著书,他来背。
翠儿识字有限,磕磕绊绊地听着、判断这位主子背得对不对。
上山城并不炎热,幽深的寝宫甚至有一丝阴冷。
糜御医先来是告罪,言自己医术不精,殿下重病竟没有传唤自己,惶恐告罪。辛鸾随口敷衍了他几句,话里话外,还是安抚为主。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一事,正是前一日去看祭神大典的演舞,见一舞女后背一道鲜红淋漓的红斑,忽然想到时风月在很久前说下山城有很多人生病,便问,“下山城换季我听说很多人患病,你来得正好,出去替我问问现在都怎么样了?春季过了,他们都好了没?”
糜御医七窍玲珑心,一直医治达官显贵与巨灵宫的他,竟从辛鸾这几句话里听出了辛鸾要将他从御医监贬斥到民间的典医衙门的弦外之意,立刻诚惶诚恐,“臣没有听说这事,想来都是好的……”
“不要想当然。”
辛鸾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到眼角,“你亲自去问问,晚些回来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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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两个时辰后,跟着糜御医的眼线回报钧台宫。
“殿下,糜御医去了右相府上。”
辛鸾停下背书,意外地抬眼:“申不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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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救我!”
申不亥中山城的府邸中,糜太医抓着一张手书,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他去汪壶那里不过是试探一问,没有想到真的让汪壶拿出了一张下山城染疫的单子来,脑子轰得一声便懵了,再细看这手状的署名就是当日顶替他的时风月,他心虚在前,打定主意这是辛鸾设了什么套子让自己钻!
“右相救我!这手状说的下山城情形如此严重,卑职不敢上报,又不敢不报,报了怕耽误家国大典,不报怕真的延误了这上所说的病状——还请大人指点!”
糜太医不知道的他手中这张已不是时风月最早交上来的那一张了,汪壶接到了他的传话只找回来一张被老鼠磕得七七八八的废纸,汪壶害怕上面追责自己耽搁,便重写一张狗屁不通、夸大其词的状纸来。
“这一看就是危言耸听之言!”
申不亥在府上只穿着单衫,这大热的天,铁风扇在冰上打着转,源源不断送来凉风,他却还是因为燥热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和鄙夷来,“什么死者将近百人,若真的死伤这么多,还用得着这个医女来上报不成?”
右相这般说,糜太医心中就有底了,“那……这张状纸……”
申不亥面色沉肃:祭神大典是万万不能耽误的,他的掌上明珠昨日还垂头笑着说殿下待她脾气极温柔,言语神色之间能看出她对高辛氏这位主君极是心仪,西君荣华富贵的例子就摆在那里,这样一个同台祭神的大好时机,他这个当爹的不能耽误她!
想到此,申不亥立刻起身,掀开身侧最近的灯罩,把那状纸一递——
“右相……?!”糜太医惊叫起来。
火舌舔过一卷薄纸,申不亥抖了抖,立刻化作片片黑色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