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每天开航两次,每个周四,都要给梦寐号让路,看那边。”
白少杰扶着栏杆自豪说道。
他指向孚江南堤,商铺林立,一派繁华盛况,璀璨灯景仿若连城的火把,呼地一下沿水龙烧了出去。
“一百年前这里是英法租界,码头上卸货的是这一代滨汉人的太爷爷,船上歌舞升平的,都是白胡子,绿眼睛。”
随从般的伴船从两侧跟上,但都不敢超过梦寐号的船头。
白少杰探头向下看:“还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船上,吃喝拉撒,像1900那样从未下过船,死了就海葬,超前的环保观念,在碳中和上至少领先苹果和格蕾塔一个世纪。”
非纯种华人的笑话总是冷血又自以为是,花印摸着栏杆走动,并未回答,一名旗袍卷发女郎从他身边走过,摘下男士牛仔帽子向后抛去,忘情唱起夜来香。
小船虽小,却尽显悠闲,帷帐上印着木棉和画鹛,游客把帘子束起来,看见内里,空间只能容纳两人对坐,座椅包着软垫。
一名年轻女孩儿坐在里头,好奇探头,正与花印直直对上视线,不禁沾染上旧时代的腼腆矜持,只是笑了一下。
白少杰跟过来,还穿上午那身风流的白西装,无缝融入梦寐号的布景。
“你真招人喜爱。”白少杰反撑着栏杆,闭眼享受海风的热潮,“更早点,花船才没有女孩敢坐,码头的胥船不下七八千,男人划桨,妻子和女儿接客,更为合理的资源配置方式。
“你家的船赚人家血汗钱,这种话也敢说。”
这要是后头跟着个狗仔,把这段话录下来往网上一放,遥力集团下面几家上市公司都得遭殃。
白少杰却我行我素地像只开屏的孔雀,洋洋得意道:“这片水生的土地,给我送来了无数财富。女人,男人,抢着给我送钱,钱送不上,就送别的,总有一样能让他们的欲望得到释放。”
花印淡淡否认道:“你错了,水的欲望无穷无尽,人在它面前什么都不是。白总,帮你挣钱的不是水,是河堤。梦寐号不可能永远漂在水上,就像河流也有尽头,海洋,或者沟谷,跨越一条河只需要在上头架座桥,但只有堤岸,才让水成为河。”
“否则,这里就不叫孚江,而叫洪水。”
岸边塔楼传来嘹亮的行船号子,青烟向巨轮飘来,好似时隔一个世纪之久的相逢,花印转身遥望来处,码头边波光粼粼,像贴上了一层碎金箔。
落日前最后一抹曜金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浑浊黄沙河水变紫,变红。
白少杰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深:“收回刚刚那句话,你招人喜爱,但让人不能靠近。”
两人反向绕廊往后走,一路人流攒动,古龙香和女人香混合出纸醉金迷,由近二十米高的上层建筑洒进江中。
回到一层,中央大厅已然荡漾着靡靡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