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生贺繁的气,怪他不跟自己商量一个人行动,还因此受了伤。
而是生自己的气,懊恼让贺繁做出这种决定,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让贺繁很不放心。
他把陈玉超在厂院儿碰上那群人后来找他,和他发现罗扬电话被拉黑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贺繁。
贺繁也坦白他擅自找罗扬提出约定,罗扬没有同意,他和罗扬分开后恰好碰上那群行色可疑的人,以及他怎么和那几个人搭上话的。
这件事的结果同贺繁的预想有很大偏差,不过幸好也算完满解决了,江代出没有受伤,自己嘴角这点破皮也算不了什么。
江代出闷闷地低头绞着手,一点没有刚把人教训一顿又吓跑后该有的神气,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语气满是沮丧,“贺繁,我是不是一直都挺不让你省心的。”
贺繁无意给他造成心理负担,不过既然已经造成,便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不会再有下次,“对,我不想你去打架,我怕你出事。”
“你怕我出事,你不怕你自己出事吗?你会打架吗?你打得过他们吗?”江代出激动地连声问。
贺繁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会打,打不过,但只要打不死我就值。”
“值个屁啊!”
江代出终于克制不住地一下站了起来,心说你为我这种好赖不知的傻逼,一点也不值。
他忽然的大吼把路过走廊的人吓了一跳,引得许多人侧目,贺繁赶忙伸手拉他,想稳住他的情绪。
刚才修理那些流氓时天色已然昏暗,江代出只看出贺繁嘴角流了一点血,此刻才注意他右手背也红了一大片,眉头一下拧紧了,“他们还打你手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知道就不光打脸,手腕子也给他掰下来。
“没有。”贺繁用另只手揉了揉肿胀泛红的骨节,“是那人下巴太硬。”
江代出闻言一愣,表情逐渐转为不可思议,“你还手了?”
“我是答应挨他三下,可没说不还手。”
贺繁的语气带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与坚决,说完抬了眼,“正好拿他练练,要是以后拦不住你打架,我就陪你一起。”
江代出怔住了,顿时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心情难以言说。
他知道贺繁细心早慧,因为他的愚蠢幼稚,总要多操很多额外的心。
他知道贺繁不爱惹事,但也从不怕事,自小帮他收拾过数不清的烂摊子。
知道贺繁既想保护他,又不愿他在罗扬面前为难,因此想出这么个办法,义无反顾地将连与人争执都鲜少的自己陷入要和人挥拳头的处境里。
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江代出一时说不清心里是愧疚更多,还是感动更多。
明明贺繁未曾从这世界得到过多少偏爱与纵容,却好似与生俱来懂得如何给予这样的感情,总是将这些最宝贵的,最难得的,毫无保留地捧给他。
江代出吸了吸鼻子,牵起贺繁的右手,在红肿的关节上轻轻揉了揉,又揉了揉。
眼眶酸得厉害,心也酸得厉害。
贺繁啊贺繁,能给我如此多温柔的你,却不能给我爱,你要我怎么办啊?
如果我硬要问你索求那些超越界限的东西,你也会依旧宽恕我的无理,迁就我的妄为吗?
“请一五七号贺繁到四号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