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祝赫从袋子里拿出糖水,开始吃那碗木瓜椰奶西米露,不紧不慢吃了几口,突然说,“今天也晚了,你可以先住我那里。”
秦盼见他话锋一转,一时没答话。他便又说:“离这边就两公里,打车过去很快。”
秦盼迟疑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祝赫说,“我那地方小,你不嫌弃就行。”
秦盼还是有些犹豫,这时祝赫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解锁一看,说:“我打到车了。”
他快速吞掉了剩下的半碗糖水,起身要到门口去等车,又看向秦盼,眼神中带着询问,也有催促。秦盼右手攥紧了手机,终于还是起身跟了上来。
路上虽然还有些堵,但毕竟路程短,汽车没开很久就到了。下车时雨变小了一些,祝赫带着秦盼一路沿着店铺屋檐下面跑回租房,也没淋到太多雨。开门进屋,这屋子确实挺小,也就是个三十多平米的单间,不过独居还是足够了。
但也因为是独居,多余的生活用品一概没有,屋里连拖鞋都找不出第二双。祝赫放下袋子,拿上雨伞,对秦盼说:“你先坐,我下去买点东西。”
幸好楼下走几步就有个小超市,他买了牙刷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很快便回来了。秦盼趁他出去时用微波炉把炒面加热了一下,对他说:“你不是说没正经吃晚饭吗,我想着你估计也饿了。”
祝赫道:“多拿个碗,一起分着吃吧。”
秦盼说还不饿,只分了一小半,两个人在雨声里安静地吃面。秦盼应该很少在别人家里留宿,祝赫看得出他有些拘谨,一开始他跟秦炎一起被托管在自己家时,经常就是这副束手束脚的模样。
祝赫看他已经吃完了面,便说:“你先去洗澡吧,我还得忙一会儿。”
秦盼拿了新买来的毛巾牙刷和内裤,又跟祝赫借了衣服,先进卫生间洗澡去了。祝赫打开笔记本电脑,还得按照组长的要求再改些数据。
洗完澡,秦盼穿着祝赫的衣服出来,临睡了还套着一条长裤,把自己捂得挺严实。祝赫弄完了工作,洗完澡出来都十一点多了,见秦盼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沙发上玩手机。他作为一个客人,大概也不好意思先上床去睡觉。
祝赫擦干了头发,走到窗边看了看:“雨还在下。”
秦盼说:“今晚下够了,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停了。”
“睡觉吧。”祝赫把窗帘拉紧,“你平时半夜要起来吗?”
秦盼摇摇头:“我都一觉到天亮的。”
“那你睡里边吧。”
秦盼起身走到床边,祝赫用余光看到他低着头把长裤脱掉了,露出光裸的两条长腿,躺到床铺里边后拉起毯子盖住了身体。
祝赫也躺到了床上,对他说:“你闹钟可以改一下,住这里不用起那么早。”
“好。”
两个人认识了十几年,这样同床共枕还是第一次。这床铺够大,睡一个人很宽裕,躺两个人也不算挤,只是也不可能井水不犯河水,身体总要互相碰到的。
秦盼面朝里侧躺着,祝赫关了灯,面朝外侧躺下。黑暗中,两个人背对背盖着同一张毯子,雨声淅淅沥沥,仍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祝赫想起了高三那年的冬天,那时候新年刚过不久,鲁冰乔跟秦炎在跨年夜里爆发了冲突,几乎可以算是决裂了。祝赫曾想过要为他们调停,但他一方面本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另一方面又觉得那天秦炎确实做得过分了,既然连他自己都不想挽回和好,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去替他做这个好人。
那段日子鲁冰乔大概过得很艰难,但她并没有向祝赫透露过什么,也不再坐他的单车后座上下学了。
而祝赫当时也有自己的烦恼。
秦盼在跨年夜里发来的那条语音祝福,他每天反反复复地听,还去问外婆当年那个印着盼盼的牛津布袋去哪里了。外婆说记不起来,他就翻箱倒柜地找,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偶尔在上学路上见到秦盼,打过了招呼,他竟会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他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
直到考完试的那天晚上,都快十一点了,鲁冰乔突然来找他。
她说今晚跟秦炎见面了。跨年那天秦炎向汪雪凛表白,得到了一个再无回旋之地的答案,他因为心情太过沮丧,又喝多了酒,把自己的失败迁怒到了鲁冰乔头上,所以当时才说出了那么恶劣的话。
秦炎认真地道了歉,也认真地告诉她,自己对她并没有超越友谊的感情,让她别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所以你们和好了?”祝赫问。
鲁冰乔颓丧地坐在他们家门口的台阶上,苦笑着摇头:“我们只是把话说开,和不了好了。”
之前的伤害,再加上今晚的拒绝,他们就算能够互相谅解,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当初的关系了。
看着鲁冰乔黯然伤心的样子,祝赫心中不忍,也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把她揽到怀里,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
鲁冰乔把脸埋到他的肩上。祝赫知道,即使是在这么难过的时候,她也并没有落下一滴泪水。
“我好像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喜欢他了。”鲁冰乔说,“久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路灯昏黄,四周安静,这时一个骑着单车的身影突然从眼前划过。
祝赫抬起头,看到他仿佛一阵迅疾的风,灯光照在那张带着少年棱角的侧脸上,而他的目光始终只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