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盯着他,想说以后会好起来,可刚生出这个想法,脑海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强烈的不安笼罩了他。宋忱轻拧眉心,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从他落水后就一直有,就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宋忱晃了晃脑袋,把纷乱的思绪甩开,去拉谢时鸢。
方才从宫里回来已是半夜,府中暂时没有给谢时鸢睡的地方,今夜估摸着要在自己床上度过了,宋忱和他商量:“你先和我睡吧,明日让人给你准备卧房。”
谢时鸢没反驳,目光落在交叠的手上,异常乖巧跟着他。
他的床很大,容纳他们两个绰绰有余,宋忱把他按在床上,又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床被子,给谢时鸢铺好:“睡吧。”
宋忱困意上涌,宽了衣爬进里面,小手抓着被子,规规矩矩躺好,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谢时鸢躺在了床上,两只眼盯着床顶,不知过了多久才盖上眼帘。
这一觉睡得极不稳定,他心里有事,无意识皱着眉头,做了噩梦,身上汗津津的,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躺过,身子很累,又睡得很沉。
矛盾的夜里,时间无限拉长,谢时鸢睡了很久,醒来天光大亮,眼中闪过迷茫,不知今夕何夕。
身边空无一人,谢时鸢探了探床榻,冷冰冰的,宋忱早已离开。
谢时鸢下床,许是听见动静,连末进来了,看见他的眼神,解释道:“公子去找老爷了,说等你醒来,让我带你出去呢。”
谢时鸢出了宋忱的屋子,一路上遇到几个人,见他出来了,怕他找自己麻烦,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谢时鸢沉默寡言,连末给他安排进一间普通的下人房:“今后你就住在这里,缺什么东西去找掌事的领。”
谢时鸢:“知道了。”
连末一顿,想起什么:“对了,公子说你重伤未愈,不必去厨房挤饭吃,会有人连药一块儿给你送来。”
谢时鸢无波无澜,又重复一遍:“知道了。”
连末叮嘱完一些要紧事就离开了,谢时鸢在屋里干坐了一会儿。日光从窗棂斜射进来,落在谢时鸢手上,他的身体一半在暗处,一半在明处。
谢时鸢抬起手晃了晃,浮尘在阳光下飘荡,片刻后,他握住了双手。
中午,有人敲门,谢时鸢去开门。一个背影佝偻的妇人进来了,她头上戴了帷幔,脸几乎全挡住了,虎口到手腕上有一狰狞的烧伤,十分显眼。
她路过谢时鸢,从盒子里取出热腾腾的饭菜和药,放在桌上。然后转过来,她好像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只会用手比划。
谢时鸢看不懂,但明白她是在叫自己。谢时鸢走了过去,桌上有一菜一汤,是新鲜的,他对妇人说:“麻烦了。”
吃饭的时候,妇人在一旁等着,隔着帷幔看不清她的面容,不知道她看着哪,在想什么。
等他吃完,妇人收走食盒。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传谢时鸢:“公子叫你过去,跟我走吧。”
谢时鸢预料宋忱有了消息,坡着脚紧随其后,面上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见到宋忱的时候,他正站着,看见谢时鸢,身上一松,说:“我问了父亲,你母亲出事那晚有御医在,人没有大碍,只是现在还很虚弱,得慢慢养。”
谢时鸢松了口气,心里稍稍安稳,他手指蜷缩起来,求宋忱:“你能不能帮我多留意母亲,让人护着她一点,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
宋忱从小没有娘,一直是父亲和二哥带他长大,不过他明白谢时鸢对她母亲的感情,听着他卑微的语气,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的。”
谢时鸢轻轻动了动:“谢主子。”
宋忱默了,好半天才说:“不要这么叫我,府里没有人会这么叫,他们都叫我公子。”
谢时鸢眼都不眨,从善如流改了称呼:“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