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的地方,能去哪儿?”洛凡在周遭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老头子身上。
床上的人是瘪的,瘦得只有薄薄皮肉挂住骨架,他躺得并不规矩,有小半个身子还半支撑在床头,嶙峋的手指无力地蜷缩,整个人好似搭起一座枯巢。
这人还活着?
尽管难以置信,但老头子口鼻间胡子上的白霜却是他呼吸的最好证明。
没有挂水,也没有任何仪器。洛凡回头看一眼沈建,那四十几岁的大男人双股打颤,好似房间里躺的是什么异兽,并不是他亲爹。
也难怪,据沈建说,以前老头子在家还会输液,有专门的护工来换药照料,翻身、清洗也都算及时,就算没了意识,但一切都还在他认知范围内。
直到一个月前,护工满身是血从客厅地板上醒过来。
后来陆续换了两个人,一个睡了一觉骨折,一个凌晨被遍身的血口子疼醒。
就连沈建的亲妹妹,老头子的亲闺女都被删肿了脸。
沈建坦言,亲爹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二十天了。
“停药二十天?你爸二十天不吃不喝,但……还活着?”洛凡盯着沈建,此刻他脚底板都是冷的。
沈建“嗯”了一声,连连点头。
“二十天里,你晚上就没来看过?”洛凡继续问。
“我不敢啊。”沈建身子哆哆嗦嗦,连声音也开始跳跃,“我找了个大师来看,大师说他解决不了,给我推荐另一个,就是夏潮,但夏先生太忙顾不上,又推荐了你们过来,大师……今天你可一定得帮我啊!”
“你亲爹没人照顾,不吃不喝,你第一时间不是应该送他去医院吗?”程宇转头忽然说。
沈建被他问得一时恍神,仓促间不禁脱口而出:“他早该死了。”
程宇面若冰霜,眸光凌厉森然,沉声说:“所以,我们只要驱邪成功了,你父亲即便没办法保命,也没关系的,是吧?”
沈建支支吾吾没做回答。
在这个行业干得久,这种人洛凡见多了,自然……程宇也是。
垂眸,程宇轻轻拍了拍洛凡的手,让他后退,不等洛凡拦他,程宇已然迈到床边,竟掀开被子,把老头身子翻了个面,好似个严谨的医生,一点点仔细检查起老头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当程宇捏开老头下巴时,洛凡明显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随之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女人的话语声。
不是叫骂,而是哭诉。
但洛凡仍是听不清。
沈建只一副恨不得赶紧逃掉的瑟缩嘴脸,早退到几米开外。
空气里弥散的腐臭越发刺鼻,洛凡余光瞥过去,沈建跑进洗手间,随即传来一阵狂吐声。
“你听见声音了吗?”程宇转头问。
“听,听见了。”洛凡诧异,这货不是一半灵识都没了?敢上去掰扯干巴老头不说,竟还满脸淡然?
“你也听见了?”洛凡颤抖着在门口问了一句废话。
程宇放下老头,还小心给他盖好被子,不合时宜地笑了笑,说:“不仅听见了,我还看见了呢。”
洛凡呼吸一滞,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想叫程宇快些出来,事实上,程宇安置好老头转身也要走。
可他才迈开腿,床上的一把骨头就忽然拉住了程宇的手。
这一幕,偏巧就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沈建看见,绝望或是惊厥里,一声嚎叫划得洛凡耳膜生疼,转头,沈建整个人昏死在地。
事实上,洛凡也吓得不轻,真就全靠多年以来的工作经验顶住了。
他不懂程宇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不仅如此,程宇还极耐心地对着老头说了什么,然后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手指头。
等程宇出了房间关好门,洛凡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