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玺从背后拥住他,下巴搁在顾景沄肩上:“陛下刻玉雕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的,虽然技艺生疏,但不好看你也得拿着。”顾景沄侧头朝他一笑:“朕刚登基那天,你送了一块玉坠给朕,朕不得也刻一块回礼过去?”
江玺从他脖颈间掏出一条用黑绳穿起来的兔子形玉坠,看了一眼后又塞回他衣领里,眸中笑意闪动,亮如星子:“哪有隔这么久才送回礼的?”
顾景沄搁下尚未成形的玉雕,向后靠在江玺怀里,抬眼望进他笑意深深的眸子里,唇边跟着浮起笑来:“朕还记得你回京后在朝堂要赏赐时,大言不惭说要椒房殿。”
江玺露出几分委屈:“是啊,但陛下又不肯给。”
“朕现在允了。”
顾景沄见他神情呆愣,不由低声笑了笑,望向殿外的天光云影:“淮南兵变,匈奴进犯,其他邻国也跟着动荡起来,倘若可以,朕实在不希望你去。”
顾景沄抬指轻抚上江玺的眉眼,沿着侧脸轮廓逐渐往下,目光柔和,轻而笃定道:“等你回来后,朕万里红妆迎你进城,不仅把椒房殿给你,凤印也双手奉上,还有这块未刻好的玉雕,等你回来,朕把他送给你当封后贺礼。”
说到这里,顾景沄喉间不自觉带上几分酸涩,别过视线道:“但前提是,你要平安归来。”
听着他颤抖的声音,江玺瞧着他,慢慢地弯起眉眼笑了,一把攥住顾景沄的指尖,他好似等这句话等太久了,指尖微抖,目光灼灼看了顾景沄半晌,继而与他尾指相勾。
“拉钩后,陛下到时候可是不能食言的。”江玺一手滑入顾景沄的发间,低头吻住怀里人。
想着即将要到来的分别,这个吻比以往还要亲昵,好似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此刻。
江玺穿上战袍离开时,顾景沄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众目睽睽,上前紧紧抱住江玺,脸埋在他肩窝处,半天也未说话。
感受到脖子处的湿意,江玺摸了摸顾景沄的背,耳鬓厮磨道:“别哭,又不是生离死别,阿沄,我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你的万里红妆,还有凤印都要给我一事。”
顾景沄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对方紧紧抱住,声音却很轻:“君无戏言,朕绝不骗你。”
“陛下。”苏白庭在旁低声道:“大军该启程了。”
顾景沄静默不动。
江玺拍拍顾景沄的背,指腹抹掉他眼尾处的湿润:“入秋了,陛下金贵之躯,别着凉了,好好照顾自己。”
顾景沄只觉千言万语不得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翻身上马,一直目送着那抹身影彻底消失,总觉一颗心悬在半空,让他时时刻刻惶惶不安。
苏白庭想劝他回宫,却听得顾景沄低声道:“你要回来,我等你。”
声音极小,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苏白庭不忍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顾景沄转身回去,魂不守舍的,走没两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皇兄。”顾辰明慌忙上前扶住他,被他感染得自己都想跟着哭了。
边关动荡不安,朝中权贵要么作壁上观看着事态发展倾向,要么暗中窥伺时机蠢蠢欲动,顾景沄一边要稳住朝中局势,一边挂心着江玺那边的战事,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倦色。
早已不管朝政、在外头游山玩水的魏王顾晁知道淮南王勾结匈奴起兵造反后,当即启程回到京城,到御书房对淮南王的行为好一顿斥责,简直痛心疾首极了。
顾景沄揉揉眉心,觉得他吵得不行,略带烦躁道:“皇叔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府里休息,平叛之事,无需皇叔操心。”
顾晁叹气一声,朝顾景沄身边挨近了些,目光带上几分慈爱:“听说陛下每晚都忙到深夜,您可是一国之君,更要保重龙体才是,平叛之事有江玺在,皇叔当然不操心了,陛下也该安心地相信他才是,时日过午,陛下该用午膳了,就算没胃口,那也得吃点啊。”
话落,他看向自己的近卫,吩咐道:“去御膳房给陛下端些吃的过来。”
顾景沄支着下颔,颇为心不在焉。
琳琅满目的膳食摆了整整一桌,太监上前银针试毒了下,见无异状后便躬身退下。
顾晁亲自在旁给顾景沄布菜,恨不得让他多吃一点,在旁人看来,还当他真的很关心陛下。
顾景沄用筷子挡住他,没什么表情道:“朕自己会夹菜,不劳皇叔这般操心。”
“……好吧。”顾晁瞅了他几眼,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皇叔现在闲云野鹤惯了,没办法帮陛下分忧解难,珹儿又太年轻气盛,此番能随江玺一起前往平叛,那都多亏于陛下的看重,可惜啊,他没办法像江玺那般出类拔萃,更好地为陛下分忧。”
顾景沄敷衍道:“堂弟只要有志,肯一心为国为民,朕自会重用他。”
顾晁笑了笑,不再多言,陪着顾景沄用完午膳后,叮嘱了他几句照顾好身体的话,便转身出了宫。
江玺的四个师父蹲在屋顶上,纷纷托着腮帮子盯着顾晁远去的背影,严修远狐疑道:“这魏王一大把年纪,走起路来瞧着依旧脚步生风,我感觉他内功肯定不错。”
大师父回他一句:“是吗?我方才听宫人们说,这魏王文不成武不就的,在先皇登基后就四处逍遥去了,别提活得有多自在,唉……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浪迹天涯那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