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便感到有人低声对他说:“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你是谁?!还不快快。。。。。。”
“我是议事堂的扫洒宫女,偶然听到院外有声音,出来瞧瞧。”浮筠说着,扶他起来,“就这么解了麻袋,怕人瞧到有损大人颜面。不若大人随我来偏厅,那里这会儿正没人,也方便大人理理衣袍。”
“大人请随我来。”
刘坤保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扶他起来的宫女手指细滑温热,忍不住摸了两把,正要说还是你这小宫女懂事,她却已经牵着他踩着新雪往前走。
越是靠近越觉得幽香,不免心猿意马,连方位也不好辨认了。
“就是这儿了,”宫女放开他,忽而抬起了手炉往他面前一绕,道,“大人往前一步。”
刘坤保一瞬间只觉得浑浑噩噩,只当是被打得狠了,尽力依言抬脚一踏——
一脚踩空。
他冻得挣扎起来,扬声要喊,却出不了声音,只是恍恍惚惚地听到:“大人,冬日寒苦,可要好睡啊。”
火炭香料一并浸入湖水,缓缓下沉,宫装女子回身而去。大雪扑天,路上的脚印也没了。沈醉掀开了窗子,猛然间呛了一声。
“今日雪大,”万卿帝大步而来,入了尊座,道,“众卿家辛苦了。”
一干小太监跪在后侧奉茶,下来就是内阁阁臣,然后就是六部九卿官员,一同起身下跪磕头。殿内地龙烧得旺,不过几番活动,就有人出了薄汗。
今朝说是九卿议事,其实说什么大家伙心里大概都有个数,内阁先是一如既往报了这几日雪天民况,哪几处受灾严重已经加固了民房,哪几处调度了食粮,言里意里都透露着“没钱”的意思。
沈醉抬着账本到了御前,窗帏半抬,这儿最为暖和,于是皇帝瞧着她半屈微抬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下账本。
沈醉偏眼乜他一眼。
“账记的倒是细,”万卿帝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只是珠子磕动,让人多有不安,半晌才道。
户部尚书起身刚要推辞今岁雪大,支出多增。万卿帝已经账本子一抬,道:“突然间跪下去干什么?坐。”
户部尚书手上微抖,拿不准这是何意,小心翼翼地瞅着皇帝脸色坐下去:“林尚书何日录的本啊?”
林博伦看着皇家尊驾,垂头答话:“这是户部记本,自然是支出多少,录上多少,并无定期。”
“嗯,”皇帝神色不变,竖起本子朝着雪光,道,“瞧着墨迹,以为是一次抄录而成。尚书部员外郎研磨,比御前能耐。”
林博伦“哐”的一声跪下去:“臣、臣——”
“说事就说事,怎么总是在跪?起来——”万卿帝道,“朕这不是夸你,治下有方吗?”
林博伦细小的热汗顿时化作了冷汗,起也不敢跪也不敢,只敢叫:“臣、不敢。。。。。。”
“不敢?不敢还做,”万卿帝在坐上微微偏头,似笑也非笑,“林尚书,你说说看,当斩不当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