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酌垂目思索,没有答话。
万卿帝坐了起来,倒像是多了点儿正经,笑道:“看样子不想你这桩婚事成的人,不止我一个。”
“言归正传,”沈春酌说着,“我没这么大能耐,现在还是得去审问那个小太监。那是谁下头的人?”
“没用了,留不住几日。”万卿帝道,“赵全意,你该认识。”
沈春酌眼皮微跳,难怪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不识字,还已经哑了。”
沈春酌套大氅的动作便是一顿,小屏风隔着火烛微闪,忽明忽灭,雪光透在二人身上,映出了昏黄的烛火。屋内寂静无声,二人视线交对,烛线“噼啪”一声响。沈春酌道:“那我也得审。”
。
御驾马车到了,下来的却是御前的沈醉,平雨川和白正业相视一眼,立刻就迎上去。
“圣上不到,我自个儿来。”
但是皇帝的马车放在后头,意思也就到这儿了,狱卒开了大狱的门,沈醉在门口踢了脚上的雪泥,往里去了。
那小太监叫“福禄”,受了刑,现在正跪在地上,像是感受到有人来了,迷迷糊糊地偏头去看。
沈醉瞧他瞳孔并不集中,看了一眼周围的狱卒。
那狱卒怕他以为自己动私刑,连忙解释:“医师说是服过毒,先哑后瞎,最后兴许还会聋了死了的。”
沈醉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纪松岫会说他留不住几日。这一个将死之人,却是也审不出什么来了。
他个子不高,只是内里昏暗,狱卒带了火烛而来,影子便被拉得极长照在了他的身上,让福禄误以为来的是什么罗刹鬼神,呜呜的往里躲。
杭旗扛了椅子来,沈醉抚着手里的暖炉绕着这间牢房打量,见窗外也是高墙,窗内更是严丝合缝,方才缓缓地坐了下来。
杭旗头一回进大狱,也摇头晃脑地瞧,只是四周黑乎乎的污遭,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却跃跃欲试:“主子,我打他一顿?”
“胡闹。”沈醉叱他,语气却温和,“坐着,别乱动。”
杭旗只觉得他有些雷霆不显的愠怒,“哦”了一声乖乖坐下去,抱剑拨着手里的蜜饯纸。
“福禄。”沈醉看向他,“认了赵全意做干爹。赵公公罩着,该是有天大的福气没享完吧,怎么如此想不通?”
福禄靠着墙低着头,右手已经微微包扎了,人却呆滞没有反应。
“我猜猜,不是没享福,是他给了你好处。”沈醉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他让你行刺皇帝,是为了把我挤走。挤走我,那必定得自己上位。”
沈醉招招手,身后杭旗立刻搬过来椅子,不忘踢他一脚:“问你话呢!”
沈醉看着福禄抱着脑袋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抬手拦了。
“忘了他哑了。。。。。。”杭旗说着。沈醉已经掀了袍子坐下,向后依着靠背,道,“他打算怎么上位?在皇帝面前拆穿我随身携带袖箭,到时候无论我放不放箭,皇帝都会不喜。一旦我落了难,御前还有几个人,司礼监就有机会了,是吧?”
“他拿什么教唆的你?这种下三滥的毒,求死都得慢慢磨蹭,比刀子割肉好不了多少,不如当面将你斩了来得痛快!”沈醉幽幽道,“这样用完了就丢的法子,却活留你给我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什么意思?”
福禄跪在地上垂着头,眼泪噗噜噜地砸,就是不做反应。
“我告诉你他什么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得罪了我,怕我还没失势就先弄死他,故而将你送到了我的手上!”
沈醉蓦地拽起了他的头发,微微一愣:“你是那日御书房侧门外的小太监。”
福禄嘴里兀地爆发出了凄厉的哀叫,拼了命一般地要从他的手上挣脱,头皮撕得开裂也无所畏惧。
沈醉一时不妨居然让他真的从自己手上挣脱了出去,杭旗立刻剑影一晃,人已经将刀剑比在了他的跟前。
本意是主子教训不许擅自动,可是不想福禄双眼迷蒙,呆呆地跪在刀剑之前,愣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面前这是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