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应邀推门进去,刘奉正倚在炉边瞧娇宠素手调琴,瞥眼见他进来,慢悠悠地坐正了。
“哟——这次沈大人尊驾好请,我以为得像上次多递两封拜帖。”
沈醉入内,就见屏风画刻“老叟垂钓寒江雪”摆件十分风雅,卸了大氅站在了堂中。
一边奉茶水的女孩儿十分懂事地上前要为他脱鞋,被他淡淡地挡开。人也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之上,远远地看着刘奉。
刘奉也不着急,只等着娇宠调了琴,才拍她:“美人儿,去屏前弹曲儿,才是好美的一幅图景!”
那娇宠羞羞怯怯地应了,抱着琴坐起了身,经过沈醉时袅袅施礼,沈醉却是眼色都不多给,那娇宠讪讪。
“这人新的,不脏。”刘奉一张老脸透出几丝像是看后辈的欣赏,“清白人家的姑娘,嬷嬷教引极好。”
沈醉没看,却是缓缓移目落在了刘奉脸上:“我这都要入昭狱了,怕是无福消受。”
“年纪轻轻,莫要这么大火气。”他轻笑一声,瞧着他道,“我也是看小沈大人面善,颇似我的一位故人。”
“可惜我是流亡而来而来的孤儿,命大得了圣上相救。。。。。。”沈醉蓦然偏过头,像是忽而反应过来,“刘大人这是有意为我寻亲?”
他冷着张脸有股不惹风月的傲气,这般灵动却有了不一样的美感。刘奉坐直了些:“怕是不能够了,我的故友早已客死他乡,就是寻到了也是平添感伤,可我也算是他半个知己。。。。。。”
沈醉脸色再次微冷:“那我也不耽误大人风月。”
“哎!都说了,年轻人莫要这么大的火气——”刘奉说,“我当你是半个后辈,今日也是体恤你,这尚不确定的家事日后再说。小沈大人为什么总想着要与老夫作对?”
“刘大人说笑,我这次可是被刘大人害得难以翻身。”
“你伺候御前,哪里就难以翻身了?”刘奉道,“可若是与端安王搅和到一道,怕就不好说。”
沈醉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我记得王爷生母刘氏太嫔娘娘,是大人的女儿啊。”
“我家的小庶女。皇恩浩荡伺候御前,刘氏满门自然感激涕零!”刘奉虚拜一番,“过去没留意,端安王有些执拗不懂理,皇上亲政,他就不该拿着禁军军权,这是留下隐患,圣上日后怪罪,我也保不住他。”
沈醉看着他的脸,良久才道:“王爷曾救今圣兵乱绝境,又是手足——”
“话是这么说!”刘奉扬声,“可是这孩子我打小就清楚,向来中庸儒和,突然这般戾气,怕是有所谋策!”又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王爷若在寻常人家,也是我的外孙。天家面前,也就是尽忠而后才能徇私。我也是忧思啊!”
沈醉好像真的被他说动了些许:“大人一片拳拳之心。”
刘奉瞧着他的面色,笑了一声:“自古儿女都是债,都是应该的。”
沈醉觑着他,抬了茶杯,地头瞧着说:“可是哪怕王爷这次受点苛责,也一样是禁军指挥,如今京中缺人,皇上不会轻易搁了他的军职。”
“不搁也好,”刘奉道,“也该敲打敲打他这孩子,先帝对他仁厚,但不是他肆意的理由。但他怎么也是皇脉,犯了错是有周旋的余地,可是大人——”
沈醉捧着的茶杯放回了桌子。
“玩谁的权势都好,莫要朝秦暮楚,沾了不该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