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璟理了衣袖,端端正正坐好:“皇上做主将校场过了明路,我已经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还揪着这个,嗬。”
他发出声冷笑,景明提了马缰,道:“他们不就是要把咱们踢出局去吗?如今遂了他的愿,只盼着少去狱中找小姐的不快。”
“哪就是朝着我们来的?”纪鸿璟目色不快,“他们分明是冲着圣上,我被他们一块儿带倒。”
“那——”景明一乱。
“圣上被撩了虎须,”纪鸿璟看着两岸宫墙退去,出了宫门,说道,“单单是阿醉去昭狱一事,圣上就忍不了。”
宋铮今日果真带了不辣的羊肉汤,看着沈醉挑食,瞥眼道:“周有为将你与端安王勾结陷害的事参到御前去了。”
“急功近利,”沈醉道,“他嘛,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不稀奇。”
宋铮盯着他看:“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和你扯上关系?”
“我是圣上的心腹,”沈醉波澜不惊,挑了羊肉汤上头的姜末,道,“圣上说什么,我就该干什么。”
“就连刺杀?”宋铮目色如炬。
“嘘——”沈醉轻声,“总之小将军的事,我是为您办到了。”
“工部平白无故你三两句话,为什么要。。。。。。”宋铮刚刚开口,忽而想清了。
新的校场让出去,就到了刘奉手里,要想手中的御军可用,校场就是帖银子砸钱都得办,工部这笔钱都拿得出,没道理边军的饷还敢拖延。
“皇帝没什么实权嘛。”沈醉吃饱喝足,撩了筷子,“总是麻烦些。”
“圣上就不怕一盘棋砸手里?”宋铮微微咬牙,“这可是拱手让人。”
“国事当前,先紧着边军。”沈醉站起身来,仰头看向牢狱的小窗:
“今圣到底是辛家皇后娘娘十月怀胎,圣上也是记挂着边军的。”
“皇帝分明就是要给边军献好!”刘奉看着工部送来的银两算册,“百官宴近了,圣上终于愿意在此事上退让一步。”
周有为恭敬道:“毕竟还仰望阁老,新帝到底稚嫩一些。”
窗外还透着刘家姨娘的哀声哭泣:“你让我去见见老爷,坤保到底怎么了?”
“老爷——老爷——!!”
刘府家中已经挂了白,刘奉前几日被朝政烦忧,不得休息。今日回来又被姨娘哭得大为恼火,茶盏嘭的落地,骂道:“拖出去,贵客在前,越来越没有规矩!”
刘夫人看着那姨娘哭得梨花带雨,靠在侍女怀里站也站不住了,还在朝着屋中喊:“老爷,坤保最为孝顺——”
刘夫人一个眼色,旁边的侍女立刻捏了帕子将她的嘴堵住了,身边的小厮立刻将几人牢牢捆起。
“夫人,”侍女问道,“我们将芳姨娘带回后院?”
“什么后院,”刘夫人轻轻捂了口鼻,“贵客跟前失仪,害老爷脸面,怎么做还要我教?”
闻言的芳姨娘猛然声嘶力竭地呜咽,挣扎越发的激烈,却无可奈何地被小厮架了下去。
“后院那口井?”小厮试探着问夫人的侍女。
“五少爷生死不明,芳姨娘怎么会轻易投井?”侍女道,“绑好了,茶饭不思,饿死的就行。”
周有为恭恭敬敬的领了令出门,遇上刘夫人正和颜悦色的留他晚饭,心中一阵感激,但是依旧不忘刘大人交代的正事,行了礼告辞而去。
刘夫人进门来,道:“这人眼皮子如此的浅,让老爷在圣上面前落了不好。”
刘奉何尝不知周有为脾性:“好歹御军回来了,新帝权弱,这点儿小事也就无伤大雅。”
“我也是怕老爷和圣上离心。”刘夫人说着,又想起了孙女,“谷梦那儿还是没消息吗?”
“她那儿是冷宫!”刘奉喝了茶,语气缓和了些,“萧家的干儿子还在里头奉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等!”
刘夫人“好”了一声,又给他倒茶顺气。
刘奉依旧觉得心里头微微的乱了,事情越演越烈,却戛然而止在这一个瞬间,他不知为何想起来没有踪影的刘坤保,他就像是一头扎进水里的鱼,很快就没有了踪迹,可是水面的涟漪却依旧让他心慌。
长宫深深,灯火通明,皇帝一样半夜出宫,将沈醉抱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浮筠坐在内里露出了一个非常抱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