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二年春,皇帝命太子巡视旧都,贾瑚随行。
司徒堇打从接到旨意就耷拉着一张脸,谁哄都不好使。
初来乍到不知情也就算了,一路晕头转向跟着司徒焕上了船。后来太上皇迁都,司徒堇打死没有再坐马车,下了船就上马径直进城。他当时都想好了,火车不发明出来自己宅宫里一辈子。
谁知才过去了几年,他爹就又要他回金陵了,他还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皇太子代皇帝出宫巡视,陪同的人马携带的辎重肯定不少,虽说途中大部分行程是坐船,可总有走陆路的时候。再说司徒堇已经是太子了,还是这趟巡视的负责人,不坐马车改骑马也不像话。
司徒堇甚至都不能随便跟人说他不想去,因为他的双胞胎弟弟可想出门玩了,但是皇帝夫妇不让。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保不准又会生出什么新念头,还是不要徒生事端的好。
“其实吧,回金陵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贾瑚尝试着帮司徒堇寻找一个出门的理由,可能是在金陵生活的时间远远多于京城的缘故,他下意识地用了“回”字。
“什么好处?我们要办手工工场得在江南……”这也是司徒堇根本不能反驳皇帝的原因之一,他爹有事让他回去一趟,他本身也有事需要回去办,两重需求叠在一起拒绝的话根本无从说起。
“太子殿下,有些时候你也不必如此敬业。”除非正式场合,否则贾瑚从来不叫司徒堇太子殿下,一旦叫了,肯定不是说正事,“偶尔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
“你的意思是说……”司徒堇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自从贾瑚进了詹事府,他与司徒堇的办公室恋爱谈得十分和谐。
只是……
人不仅有精神需求,也是有生理需要的……
但在太上皇和皇帝夫妇的眼皮底下,谁敢做出逾矩的举动。司徒堇和贾瑚连偶尔牵个小手都是偷偷摸摸的,就更遑论其他了……
好容易有机会可以离京一段时间,还是正大光明的公费旅游,贾瑚很自然就想到了一些事。可他没想到,司徒堇竟然这般正经,一点遐想都没有。
“就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没有完全同步,两人到底还是同频了,贾瑚随即还补充道:“而且你别忘了,现在的轮子已经是改进过的,万一你从此不晕了呢。”
贾瑚的话成功地让原本对需要马车出行十分抗拒的司徒堇对接下来的江南之行平添了几分期待。
不过很多时候,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硬橡胶木制的轮子的确比原先的木轮舒服很多,最起码司徒堇还有力气感叹:“我还是很怀念橡胶轮胎,这个轮子虽然不那么颠簸了,可提升空间还是很大的。”
但是很快,司徒堇就后悔自己说出这番话了。原先他是不晕船的,可坐了这个半晕不晕比原来稍好一点的马车之后,他竟然晕船了。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就坐以前的马车,长痛不如短痛嘛。
贾瑚在海上飘过好几年,对晕船这种现象见惯不怪,还很体贴地安慰司徒堇:“多吐吐就习惯了,之前霍炯也是吐得死去活来,后来还不是习惯了。那还是在海上,风浪大到几乎能把船掀翻的程度,这点颠簸不碍事的。要不,我去给你煎点药,喝了说不定能好得快点……”
“你从来都不晕的吗?”看着气定神闲的贾瑚,司徒堇就很羡慕。
“也不能说从来,只是惨的样子你没见过罢了……”谁知贾瑚的回答竟然是否定的,他说完还反问道:“你知道宇航员的失重训练吗?”
司徒堇点头道:“听过一些,但不多,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所以我不晕船很好理解了吧,你也不用太羡慕。”虽然不是身穿,但是贾瑚很早就发现了,他曾经的身体机能和各种技能,基本都跟着意识过来了,也算是个小小的金手指。
“可我从前也不晕船啊……”司徒堇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觉得更委屈了。他还是把罪魁祸首算在了马车轮子上,并且决定到了金陵哪怕是不合适,自己也不坐马车了,大不了他坐轿子。
贾瑚嘴上说着“多吐吐就习惯了”,实际对待司徒堇还是很温柔的,还亲自给他煎了药,说是之前韩王妃用过的方子,效果很不错。
不知道是真的习惯了,还是那个方子很管用,司徒堇晕了两天也就没啥反应了。
这日,司徒堇难得来到甲板上透口气。他远远看到贾瑚靠在船舷上,朝他招了招手。司徒堇笑了笑,疾步走了过去,同时示意其他人不要跟过来。
初生的朝阳挂在东方的天空上,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早知道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就约你看日出了。”司徒堇平日里和贾瑚差不多,都是早睡早起的人。毕竟这年头也没电,天黑了不睡觉还能干什么,点着蜡烛做什么都感觉有点对不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