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位于高位轻轻的捋了把胡子,一双笑眯眯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他侧头认真思索了一会,才悠悠道:“《韩非子·解老》有言:‘人无智愚,莫不有趋舍;恬淡平安,莫不知祸福之所由来。’爹看你已有平安为名,不如锦上添花,为你犬安然’二字可好?愿你一生安然度世,喜乐平安。”
书生勾唇,跪地,再拜三次,后起身恭谢道:“谢爹赐名,孩儿定当尊人伦之始,宜思自勗,以庇于躬。”
老夫子眯着眼点了点头,一旁的礼官会意,高唱道:“礼成——”
南城书院里立刻被一阵欢呼声所笼罩,一旁观礼的同窗好友齐齐涌上前去向书生道贺,纷纷起哄称书生为安然先生。书生红了一张脸,喜悦忍不住爬过眉梢透过眼眸传递出来,他低低的应了几声,这下可好,起哄的好友们更来劲了,一个个央着书生说课。书生受不了这阵仗,急忙往后躲去,不料撞了一个人满怀,还不待他致歉,那人就立马抱住他,轻轻的调笑了一句:“安然夫子,恩?”
书生抬头,望见的是一脸带笑的将军。同窗们见了将军也不敢再闹下去,小胖和游才子趁机引导着众人往厅中走去,那里早已摆好了丰盛的宴席。众人欢呼一声,呼朋伴友的吆喝着前行,大厅里人声鼎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情绪。
“安然,他们怎么起哄叫你先生?”将军笑着挑眉,好奇的拨弄了一下书生的礼帽。书生瞪了他一眼,整理好礼冠,才低头轻抚着身上垂着的楠木双欢雕缓缓说道:“我成年后便要接管书院,他们不叫我为先生,那称呼我为什么?”
“接管书院?”将军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他皱着一双剑眉,语气颇重的问道:“你不打算进京赶考了?”
“你知道,我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
“那我怎么办?”将军突然死死的抓住书生的双臂,他强硬的逼迫书生抬头,等到书生直视他的双眼才含着怒声道:“我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却现在告诉我你不去京城反而要留在书院里,楚平安,你要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书生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轻声道:“天佑,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执着。”
将军气得不禁再次加重了握住书生的力度,书生吃痛,皱着眉头却是不吭声。将军虽气,但也舍不得伤他,只能将手松开,愤愤的准备转身离去。书生一看不好,上前几步就去捉将军的手,将军不耐的将他甩开,不料书生今日的礼服下摆过长,被这甩开的力道一带,后跟踩着礼服下摆就往后摔去。
“哎哟,你们两兄弟怎么在吵架,平时关系不挺好的吗?”突然出现的福伯帮着将军扶了书生一把,书生抬头致了声谢,却是趁机牢牢抓住将军的手再不放开。
将军假意的挣了挣,无奈只好仍由书生牵着,不过把头偏到一边不理他。
福伯望着眼前别扭的两兄弟,不禁笑了出来。他对着书生先是道了声喜,才笑道:“今日平安行冠礼,按理说我本该来参加,毕竟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不过今天我被一个更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这才没来得及,平安啊,你不会怪我吧?”
书生连声说着没事,一旁的将军却气闷道:“还有什么事比他行冠礼还重要啊?”
福伯笑着拍了拍将军的肩,笑道:“好啊,你小子长大了,气粗了,还给你兄长打抱不平了是吧?不过这件事可关乎于你,要认真说来,还是你给耽误了我来观平安的成人礼。”
“这关我什么事。”将军感觉自己被冤枉了,气鼓鼓的问着福伯。
书生笑着扯了他一下,将军才收回那张一脸怨气的脸。
福伯瞥了将军一眼,这才认真道: “还不是你前些日子在武举会上帮咱们城的黑二子出气给闹的,你一下子对完了武经七书的谋略不说,全场项目你还破纪录的过了个遍,这可把京城来的那帮纨绔给气着了,一回去就给上报到了兵部,要他在兵部的爹来扬州城给你治个扰乱武举秩序的罪。”
书生一听脸色大变,立马拉住福伯急声道:“福伯,他们那帮人怎么能这么无礼?天佑没事吧?这般不符常理的事情怎么可以给天佑治罪?岂有此理!”
将军虽是不在意那帮京城的纨绔,也不爽书生一直瞒着他接管书院的事情,但转眼看到书生这么紧张他,心里不禁还是甜滋滋的冒出了火花。
“嘁,我还怕他不成?当这天理王法是死的啊?”将军环胸,满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书生焦急的看了他一眼,握紧了牵着将军的手,将军忍不住扯开嘴角一笑,感觉现在就算是有兵部的人来捉拿他,他也可以一口气把他们的老窝给挑了个干净。
在此,我们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天佑说的对,这魏国还是有天理王法的。”福伯笑着安慰了书生几句,才忍不住喜悦道:“这不,天佑因祸得福。兵部尚书的听到那纨绔这么一说,立马对天佑来了兴趣,于是特意派人来扬州城考察了事情的起末。”
说到这里,福伯不禁递给两人一个安心的微笑,才接着拍着将军的肩乐道:
“也幸亏你小子走运。如今魏国兵部急需用人,兵部尚书又怜惜你是个人才,于是他大笔一挥的给你封了个‘武举异等’的美名,直接破格让你过了武举。等再过几个月各地的武举名单确认完毕,你便可以上京参加殿试了。”
书生被这一个消息震住了,他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得傻傻的重复了几句福伯的话,又突然之间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急道:“天佑他还没有成年,不能参加武举。”
“所以说这是上头特批的啊。”福伯高兴的笑了几声,跟将军交代了一些殿试事宜后才笑着往后厅走去,边走边朗声道:“青竹老头子,你快出来,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书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冻得他难以支撑自己。明明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两人的分离,只是他没料到分别竟可以来的如此之快,一下子猛然越过了两年的延期,直接明晃晃的炸开在他眼前。
将军紧紧拥住发抖的书生,疼惜的低头轻吻着书生的额头,连声安慰着他。书生却仿佛听不见了一般,低声恳求着将军不要走,转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这才死死的咬住牙,什么也说不出口。
原来,最舍不得你离开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