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一夜之间病倒了,“七日阴阳”来势汹汹,灼热感仿佛要把他烫熟,痛入骨髓,恨不得挖骨止痛。他知道,昨夜陌篱口中的木槿香是一种药引,能引动他体内的毒素。
夏臻来了,代替昏迷的夏煜做出选择,放弃陌篱换取性命。
陌篱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宛若透明,英气的剑眉狠狠揪着,就如他的心,从昨夜便狠狠的揪着一刻也不能放松。
沈洛站在他身后,看着陌篱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擦去夏煜额上冒出的冷汗,虽然面色平淡,但那眼神都是痴的。
“你不恨他吗?”纠结良久,沈洛问出了一个和他气质很不符的问题。夏煜那样待你,你不恨他吗?
陌篱回头,“我怎么可能不恨他?我恨不得他死,然后我便能跟着他一起死,可是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话语虽是淡漠飘渺的,但那种绝望让沈洛心慌。
有那么一瞬,沈洛想告诉陌篱,其实夏煜也是喜欢他的,当局者迷,所以他们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心,但是他却没能说出来。
忽然,擦汗的手被紧紧抓住,“你。。。恨不得跟我一起死?”竟然恨到了这种程度,宁愿一起死,也不愿一起活。
“王爷,放过陌篱吧。夏煜,你放过我吧。”太累了,不愿回想,不愿面对,不想继续。
夏煜脸色苍白而阴沉,灼热感刺痛感官,心却寒冷如冰,喃喃着,“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后冷然道,“好,我放你走。”
☆、最好的选择
云林想到的办法说来也很简单,既然夏煜不愿交换,那么,便让他不得不换。借陌篱之手把他体内蛰伏下来的毒引发,将夏臻引来王府,然后云林与夏臻协定,雪琉璃换陌篱自由,云林替夏煜解毒,作为条件,夏臻不能派遣一兵一卒给夏煜用来寻找陌篱。夏臻答应了,收了雪琉璃,从王府找出陌篱的卖身契还了回去。
谁知夏煜醒来后居然心甘情愿放陌篱走了,对此,沈洛十分幸灾乐祸的道,“早答应放手多好,不然也不用受这番苦痛了。”
年末,鹅毛大雪飞扬,不宜出行。沈洛决定先在王府等雪停再带陌篱离开,可是这一等,又等出了问题。
不得不说,一切都是命。
大雪纷纷扬扬,地上,树上,屋檐上都盖了厚厚的雪,夏煜看着屋外出神,随着雪越来越小,陌篱即将离开,他的心绪越来越乱,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甚至连他在哪都不能知道,他的心就慌乱不已。
陌篱还没离开,他就开始想念了,他后悔了,不该答应放他走。
夏煜推门进入“幽兰苑”的时候,陌篱正在屋里收拾衣物。他把绯色的衣衫,裘衣全部收起,整整齐齐的压在了箱底,再不想看见。转身看见夏煜就站在自己身后时也不惊讶,面色平静无波。
陌篱没有开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往事即将如烟散去,再不会有纠缠。
夏煜看着陌篱,白衣黑发,唇红齿白,淡漠疏离的眸子一如初见,还有那久违的清冷高傲。
夏煜上前抱住他就狠狠亲了上去,陌篱伸手推他,然而他的力气怎么能跟夏煜相比?越是挣扎就被抱得越紧,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那是夏煜的血。
然而,陌篱并没有咬他。血腥味越来越重,夏煜的吻也越来越深,陌篱猝不及防被夏煜逼着咽下了几口分不清是血液还是唾液东西。
“咳咳咳。。。”良久才被夏煜放开,陌篱咳得满脸通红。
夏煜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了屋子,寒风吹动玄衣,墨发飞扬,那个身影慢慢远去。
天启三年腊月廿一,大雪初停,沈洛带着陌篱和元宝离开安定王府,驾马车向秦淮而去。
夏煜坐在湖心亭把玩着雪琉璃,对着身边的人道,“云林,我不想解毒。”他想过了,若是此后再也见不到陌篱,那么不如一起死去来的好。比起此生永不相见,其实死并不是那么可怕。
“但我真的需要取雪蚕血去救一个人。”云林无奈,他此行的目的就是雪蚕而已,结果忙活了一个半月,还是白忙活了。
夏煜笑笑,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怪云林算计他了,“雪蚕血你尽可拿去,但我需要向你要讨两颗药。”
当天,云林留下两颗药便拿着雪琉璃离开了长安。
腊月廿二,寒风过,天空又下起了小雪。夏煜在书房品裳一幅“红梅迎春图”,那画的边角处微皱,像是曾经被水浸湿过后又风干了痕迹,画的右侧还提了几个字:相离莫相忘。
这是陌篱去年从“梅园”回去后作的画,画完后被他自己揉成一团丢了出去,后来又被夏煜捡了回来摆在书房,夏煜手抚着那五个字轻声道,“陌篱,我们终归是相离了,我不会忘,但是你呢?”是不是也不会忘了这一切?
沉思了片刻,夏煜提笔,在那行字后面添了一行:天涯两相望。夏煜添完字后看着画笑了,远在天涯的陌篱大概永远不会愿意回首望向长安吧。但是无妨,“陌篱,你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腊月廿三,沈洛带着陌篱行至紫桐镇,陌篱却突然病倒,脸色苍白,嘴唇干燥欲裂,浑身冒冷汗,肌肤滚烫似火,沈洛找了很多大夫,却没有一人能诊治。
“没有用的。”陌篱拉住沈洛,这个症状他太熟悉了,因为他曾在夏煜身上看见过两次,“是‘七日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