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这段时间调查所搜集到的所有失踪女子的资料,你们要不先看看”陈远国递给一梅师伯一叠不算太厚的A4纸,一梅师伯只是轻扫了一眼便递给了我,我接过后仔细翻看了一遍,里面的姑娘从二十出头到三十来岁不等,有高有瘦,有白有黑,工作更是从酒厂员工到政府文员,更有家庭主妇,反正,从这堆资料来看,我是没看出这些姑娘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这和黄成才女儿的失踪难道有关系?”坐在陈远国这张腻得有些发亮的沙发上,我仿佛身上有小跳蚤一般,多少觉得身体不太自在。
“槐生老弟,我最开始接下这案子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太大的头绪的,由于性别特征一致,我就想着这黄洁玉与之前失踪的那几个姑娘多少会不会有些关联,所以我就干脆一起给查了,这不查就算了,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蹊跷?”陈远国一脸得意地回答道,直接把我的称呼从槐生小哥喊成了槐生老弟,这一喊,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们关系多亲密呢。
“有话快说,我可没有时间和你在这儿玩猜谜题”一梅师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远国,虽然凶狠的语言多少和这幼态声线不搭,但是陈远国那低眉顺眼的样儿,看来是和我一样,屈服了,“你要是没事就爱卖关子,小心老娘扣你的钱”一梅师伯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有杀伤力,又顺带补了一句。
“一梅妹妹,这脾气怎地如此之大”陈远国算是发现了,眼前坐着的这个小姑娘,别看长得白白胖胖乖乖巧巧的可爱模样,可这性子嘛,真的是有点不好惹的,但陈远国也是个能伸能屈之人呀,立马朝着一梅师伯一阵嬉笑,露出黄得有些发黑的大烟牙:“最开始呢,我的确是没有看出这些姑娘除了性别上一致以外,到底还有哪里是具有共同点的,于是我便换了个方向,从她们的亲人着手,有老公的查老公,没老公的查父母,就连初中高中读过的学校都查了一边,仍然还是一无所获,这样的挫败感不是我陈远国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你是如何能查到这么多的信息的?”我瞪大眼睛,一脸你不要把牛给我吹大了的表情。
“哼,你看他那个样子,长得像什么动物呀?”一梅师伯斜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远国,我顺着师伯的话目光也停留在了陈远国那张很容易分别出来的脸上,想说像只大耗子,但是话到嘴边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样的形容和辱骂一个人也差不了太多了,见我那个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梅师伯也就不再为难我,继续说道:“面相这一学中有个俗话,那便是相由心生,身体是很诚实,会把一个人内体所具备的条件化作外表给展现出来,只是有些人要明显一些,有些人则是藏在细节之中,需细细观察才能辨别各中奇妙”
“一梅妹妹怕是想说我长得贼眉鼠眼的吧,没关系,我从小就被外人这般说着,我早就习惯啦,这脸皮可是比城墙皮还要厚实一些呢”相比我的扭捏,在这件事情上,陈远国表现得格外的大方。
“我说这话可不是损你呢,陈远国,一个人要是长得特别像一种动物的话,那这就是显型特质,也恰恰表明了这人怕是集这种动物的擅长点于一身呢”话语间一梅师伯又看向我道:“比如说,跑得快的人往往会长一张马脸,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后期不断改变的生存环境也是能再次塑造一个人的特性的,还是要具体问题落实分析,不能以偏概全,槐生哥哥,你可得记牢了哟”
听着一梅师伯一字一句重重说出淮生哥哥四个字,大冬天的都让我觉得热血上头,额间似有汗水黏腻的错感,可见在一梅师伯的淫威下,我这日子过得到底有多水深火热,竟一秒也不敢耽搁,连忙小鸡嘬米似的不停点头。
“那算是谢谢一梅妹妹夸奖了,这么多年,也到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陈远国笑笑,笑得特别的真诚,这应该是每一个被肯定的人发自肺腑的情绪表达吧。
“我的表扬可不是这般好接的,还得看你表现,那么,你现在到底查到了什么?”一梅师伯继续追问道,把话题又引回了正题。
“是是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姑娘,二十三岁,叫周一,好像是个乳腺癌患者,我便就她再查了查,发现这姑娘是今年五月份的时候给查出来的,但是我看了一下这姑娘的家境,她家似乎有癌症病史,单亲,妈妈身体也不是太好,还有两个年幼的兄弟姊妹需要她工作养活,她虽在事业单位上班,但是收入一直可以说是入不敷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经济能力去做如此昂贵的一个全身体检”陈远国从我手上拿过那叠资料,翻了翻,找出了周一的,搁在桌上,方便我和一梅师伯察看。
“这和黄洁玉有什么关系呢?”我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今年年初,绿酒酒厂作为城里的支柱产业,参与了政府的一系列公益活动,其中一项,就是给职人员提供了一次免费的体检,当时这项义举还得到了市里面的提名表扬呢”说到这里,陈远国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这些姑娘怕都参与了这次体检的吧?”一梅师伯仿佛是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不仅如此,还都是同一天的早上”陈远国舔舔嘴唇继续道:“如果这是这些失踪了的姑娘身上唯一的特性,那么这绿酒酒厂怕是就有很大的嫌疑了,是脱不了的关系的,但是由于时间太紧了,我能查到的也就这么多了,既然我现在已经临阵倒戈,那么一梅妹妹,你看,这下一步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一梅师伯拿起桌上周一的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我出于好奇,也凑过脸去看了看,资料上方有一张周一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很清瘦,正侧着身对照片笑,露出两瓣小虎牙,很是可爱。看着这般阳光的笑容,我实在无法把她和一个癌症病人联系在一起,想着这样的一个好姑娘,也不知上天为何这般为难,父亲不作为,母亲身体又不好,年纪轻轻便要担起养育家庭的责任,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却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查出乳腺癌,还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我不禁小声开口询问一梅师伯:“师伯,能不能通过照片看出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老娘又不是神仙,光凭一张不晓得好久照的照片,去判定一个人的死活”不出所料,一梅师伯显然不想继续回答我的白痴问题,转头看向陈远国:“这个黄厂长怕是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我看她那个夫人,怕也不是个好人,要不我们从她下手?”
“从黄夫人下手?未尝不可一试,这样,一梅妹妹,你们先等一等”说着,大耗子,不,陈远国便起身走向角落里的一堆酒瓶,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哗啦啦地一把把酒瓶全掀翻,角落里,一台酒红色的座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陈远国紧接着从荷包里翻出了一堆名片,一张一张地找着,最后目光终于落到了一个电话号码上,犹豫片刻,便拨了过去。
陈远国这个电话是打给他一个老相好的,叫阿春,这女人四十出头,由于嗜赌成性毫不顾家连着换了两任丈夫和无数任男朋友,而我们的陈远国则是她众多男朋友之一。因为同样喜欢赌博,且黄夫人经济实力雄厚,出手阔绰喜欢买单,没有固定收入的阿春便借着一系列牌局的帮助下攀附上了这个大财主,黄夫人没有什么朋友,见这阿春虽没读过几天书但是是个看得见事儿的人,黄夫人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就这样,作为半个朋友半个狗腿的角色,阿春算是稳坐了黄夫人身边第一把交椅,很长一段时间日子过得也是很不错的。
“什么叫做一段时间”我好奇问道。
“后来不知怎地,她便被黄夫人叫人打断了腿,说的是有一次被黄夫人抓到她爬上了黄厂长的床”陈远国面露囧色,我看他那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猜想要不是实在没有突破口了,陈远国打死也不会承认这段感情吧。
“还真是狗血剧情呀”一梅师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远国道:“我不管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她在黄夫人身边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她一定知道黄夫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刚才问清楚没有,我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我没有打通她电话,也不知道这婆娘是不是已经穷到没钱交电话费了,哎,真的是造孽!”陈远国苦笑着摇头。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她呢?”听着有眉目了的事情好像又绕回了死胡同,我有些焦急的问道。
“这样吧,两位先回去,留下个联系方式,我确定了以后联系你们可好”
“也行,我也饿了,我和哥哥先去吃点东西,你给老娘好好地干,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里的钱,你先拿去买点吃的,然后再给自己整两件干净得体的衣服,如果可以的话,再寻个保洁阿姨过来捯饬一下你这里的卫生,毕竟这样邋里邋遢的形象真的会影响你给我办事的能力”一梅师伯把手伸进里包,摸了一沓钱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看着桌子上起码有个二三十张的崭新钞票,我不禁嘀咕,这一梅师伯是个神灯吗,为何能不停地变出钱来。
从陈远国家出来以后,一梅师伯似乎不太对头,一下就没了刚才那样老娘最大的气势,整个人走着路也是没精打采的,也走得不太快了,我看着她有些惨白的脸关切地问:“师伯,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
“不服老不行了,多动动脑筋就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了一般”一梅师伯很少温柔地笑了笑,但看着那一脸吹弹可破的肌肤,我真的无法把老和它联系起来。
“可是师伯,你是真厉害,你看这陈远国,你只消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人的过去这人的家庭,还有这人的弱点,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眼力,怕是普天之下再难逢敌手”话罢,我还学着电视上武林高手的样子比划了两下我的猴拳,逗得一梅师伯一阵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