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蕴秋想了想,扭头问周大,“你们经常进山?家里可养了狗?”
当然养了,而且还是两只猎犬。
杨蕴秋就托高家的下人帮忙,去把周家的两只狗都给带上山,拿着绣花鞋让那两只狗闻了闻,他低下头去,在狗的耳边也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又拢着它们的脖子胡噜了几下,才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两颗药丸子,喂给它们吃了。
两只狗就低声咆哮了几声,拔腿飞奔。
“跟上。”
杨蕴秋带着阿红,连同那个小乞儿,再加上周家父子,都一路跑着跟上去。
两只狗一开始走得很顺,一路穿过小树林,然后却开始绕圈,在好几个地方都停下来咆哮,看样子焦虑的很。
又怎么一段儿,居然碰到一片山泉小溪,两只狗到底是闻不见味儿了。
其实,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它们还能有所发现,已经是很难得,尤其是前一阵子还下过一场小雪,虽说不大,却足够洗去痕迹。
周大看着趴着不动的猎犬,气得直跺脚:“……你们这两个没用的,哎,我们家阿芬到底在哪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让我怎么活!”
杨蕴秋干脆登上旁边的树,四下张望了一下,用手描摹了一会儿他们走过的路程,忽然皱了皱眉头,指着刚才有猎犬停留的一处山岗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周大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公子,那是坟地,附近村子里有什么孤寡老人死了,家里没亲眷,一般就葬在那儿,棺材铺也愿意给送一口薄棺。”
杨蕴秋眼睛转了转,当先带头儿走过去,一边问道:“最近可有人下葬?”
周家父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
阿红很有眼力,很快就派了个跟班,去把山下村子的里正找来,高家虽然没人做官,可他们家有钱,村子里的人也轻易不愿意得罪,拿着高家的牌子过去,里正没多久,就上了山,带着一脸笑容,客客气气,听见杨蕴秋问话,也不嫌烦:“回公子,最近这片坟地上到没再葬人,离得最近的,也是三年前老金头儿去世,咱们村子里凑了凑钱,给他置办了一口薄棺。”
这片山坡是荒地,风水也不算好,真正能够置办棺木,让自家长辈下葬的,不是去自家的墓地,就是找依山靠水的好地方。
真埋葬在荒地里,是会被族人们戳脊梁骨的。
杨蕴秋想了想,带着人走过去,围着那片荒地绕了两圈。
说实话,在这种地方,没人能自在的了,哪怕是杀人如切菜的阿红,也一样浑身发毛,此时天色已暗,坟地里不免隐约有鬼火闪烁。
“公,公子。”
阿红一只手拽着杨蕴秋的胳膊,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儿,说话时却还是打起了磕绊,“咱们到这儿干什么?”
杨蕴秋走到一处坟地前面停步,拿出手套戴上,抓起一把泥土看了看,扭头问那里正:“请问,这里埋的是谁?”
里正过去看了看石碑,因为村子里识字的不多,他作为里正,好歹认识些字,每逢遇到穷苦人家要刻墓碑什么的,都会找他求一幅墨宝,里正一看就想起来了:“这是村里头一个孤老婆子的墓,只知道她原来夫家姓赵,死了也有七八年了,这还是我头一年当里正的时候,和大家一起让她入的土。”
这种京城附近的村子,世道太平的时候,一般都不至于穷的过不下去,有些孤寡老人死去,村子里都会帮把手。
像电视里那些父母死了,不能下葬,所以卖身之类的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在京城附近,要不然就是那等被宗族驱逐的,要是有宗族在,村子里有乡里乡亲的邻居在,老人们不能入土为安,那是很丢人的事儿,再说,又不用风光大葬,置办一口简单的棺木,哪里花费了几个大钱?
“七八年了?”
杨蕴秋摇摇头,“这泥土最近才被翻动过,绝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阿红更是忽然觉得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想了想,杨蕴秋扭头问那里正:“能不能挖开看一看,说不定能够找到阿芬姑娘失踪的一些线索。”
周大和阿福愣愣抬头,盯着那坟头,大冷的天,额头上的汗珠子滚滚而落。
里正却拼命摇头:“那可不行,私自挖坟可是大罪。”
杨蕴秋还没说话,周大已经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砰,一口气结结实实磕了七八个头,磕得脑门一片青色。
阿福也跪下跟着磕,一边磕一边哭道:“里正,您就可怜可怜我老父亲,他这么大把年纪,还丢了女儿,要是真找不着阿芬,我们爷俩以后的曰子都没法过了。”
他哀哀哭求,看那模样,当真是疼爱妹妹疼到骨子里去。
里正也为难,叹气道:“哎呦喂,你们俩别这样,赶紧起来,不是我不懂人情世故,实在是这事儿不能私下做,若是让官府查到,是要下狱的,再说,你们也没法子拿出什么证据来,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能挖坟?这不是想曝尸?”
周大怔怔地无语。
里正说的实在有道理,杨蕴秋本身不大在乎这些,他又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可土生土长的土著们,谁也说不出挖开别人家的坟墓没事儿的话。
“周大,你要真心存疑虑,不如去县衙请县令批准,反正私下里不能随便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