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背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鸡皮疙瘩。
所有的事情,突然之间都说得通了。一切都找到了它们的理由。
陆风的疏离和警惕;卓文扬的反反复复,讳莫如深;还有程亦辰对我那种难以解释的,近乎讨好的关切和热情。
他们的态度各不相同,但原因是一样的。
他们都在怕我。
他们害怕我有一天会想起来,他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
我坐在没有开灯的,愈发灰暗的房间里,渐渐地笑出声来。
我换上衣服,离开了公寓。
我不清楚自己想去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但我知道自己无法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了。
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让我近乎窒息地汗毛倒竖,牙关打颤。
我在街上咬着牙疾步走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走出多远,只感觉得到天色也逐渐黑了下来,而我已经走得筋疲力竭,脚底生疼,于是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我要去哪儿,我靠在后座上,疲倦地回他:“随便开吧,能开多远开多远。”
大约是见多了我这样半死不活的人,司机倒也并不大惊小怪,只以一副了然的口气,关切地问:“年轻人,遇上闹心事啦?”
“……”
我闭上眼睛没说话,他也识趣地不再打探,过了会儿说:“别太难过,日子长着呢,往后总会更好的。”
我闻言不由安静地微笑了。
并不会的。
往后只有更丑恶更龌龊更混乱而已。
手机响了,我摸出来看了一眼,是程亦辰发来的消息。
“小竟,你没在家休息啊,上哪去了?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是不是晕车的缘故,我有点反胃。为了不吐在车里,我只得又把眼睛闭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意识到车窗外的景色似曾相识。
司机应该是不敢真的开偏开远,只能煞费苦心地在市中心绕了一圈又一圈,也是难为他了。
我默默往外看了一会儿,说:“这里停吧。”
司机随即停了车,给我打气似的:“好咧,在这好好喝几杯,什么就都过去了。”
这条路上确实有不少酒吧,包括narcissi。
我沿着街一家家走过去,最后还是停在narcissi门口。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那扇大门。
这扇门后面,是我第一次看清卓文扬正脸的地方。
其实高中我和他一直是同桌,但这里,才是我认识他的开始。也是我最深刻的痛苦的开始。
从那一刻起的整段记忆,都被上一次遭遇车祸的我自己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