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会儿,手机响了。我低头看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电话号码,于是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孙世伦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xx养的,忘恩负义,狗x的,你不是个东西,你……”
我听了一会儿他的谩骂,笑着说:“哎,怎么说呢,敌人的敌人,可能是更大的敌人。我只是免费给你上了一课。”
我给他的情报基本上都是真的,很好地向他们展示了我走投无路的真诚和轻信。只有一条是我稍微动过手脚的。
他也确实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当然最后一步不可避免地掉坑里了。
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盘算得再好,下错一着就满盘皆输,搁谁身上都一样。
我知道我就是那条被用来偷袭巨兽的毒蛇。
只不过我两头都咬。
我确实不是东西。
我挂断电话,拔了卡,不由自主地又吹起了口哨。真要谢谢孙世伦,在这种时候给我带来了这样的快乐,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买了张票,在候船大厅里坐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厅并不密闭,夜风呼啦啦地吹进来,实在冷得很。
我有点打起哆嗦,于是将背包放到膝上,拉开了拉链。
我知道里面有风衣和围巾,是那天早上程亦辰放进去的。
我把风衣穿上,拿围巾围紧脖子和口鼻,总算暖和了不少。
衣服上还残留着旧日的气息,围巾上也是。那是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洋洋的,属于程亦辰的味道。
我想起他温和的脸,他的微笑,他的手指轻抚在我头发上的感觉。
他那时候说:“小竟,你是个好孩子。”
“……”
我不是为毁灭而生的。
我生来不是为了这个。
我要的,也不是这个。
我安静地坐着,泪水涌满了我的眼眶。
船好像快到了,有些乘客开始排队,我也站起身来,静默地打算加入队伍。
而后我在那不算拥挤的人群里,突然看见了卓文扬。
我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我看着他,他也望着我,从他眼里我并看不出什么情绪。
认清现实,我心情突然又平静了:“你是来抓我的?”
他说:“不是。”
他看起来脱了形似的,比程亦晨甚至还要憔悴一点。
我确实成功了,我想。
除了陆风和程亦辰之外,我也毁了他。
“是吗?”我问,“那你来做什么?”
他没出声,只是仔细地看着我,仿佛这是初次见面似的,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我,要扫描我的影像一般。
过了一刻,他才说:“我来送你。”
“……”
我仿佛听了一个冷笑话。
谁都知道他们的父子情深。他所谓的来送我,是指送我下去的意思吗?
然而他只静静站在我对面,好像真的只是来给我送别一样。
船抵达了,乘客们开始有序地过检票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