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搬出来住,也是为了让程亦辰能轻松一些。
在我回来之后,暂住在家里的那阵子,他每天都要费好大劲弄吃的,生怕亏待了我。
往日也就罢了,再受过那一次重伤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却还得在厨房站着忙上老半天,就为了给我弄一顿大餐,这让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其实我跟他说过许多次,随便煮点就行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也不是客人。青菜萝卜的家常菜我都可以吃得很快活,叫个外卖也很方便,不需要顿顿为我那么费心。
然而他对我还是过于操心了。
可能于他而言,他没办法不让自己那么累。
像他那样敏感的人,很难做到放下。过去的罪恶感挥之不去,他永远都摆脱不掉。
当年我意识不到这一点,但如今回想起来,他其实一直都是不得安宁的。他因为伤害过我的事实而无法释怀,备受煎熬。
这也就解释了他对我的种种过分偏爱,解释了为什么很多明明该是欢乐的时候,他身上也有层哀愁的阴影。
被偏爱没什么不好,但我现在已经拥有爱我的人了。我希望他也重新获得好好生活的能力,不用再被困于过去。
我双手捧着沉甸甸的碗,灵活地用额头按了门铃,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来应门了。
无声开启的门后,露出的是陆风的脸。
我愣了一愣,对他点一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问:“辰叔呢?”
他很怕吵着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小辰睡着了。”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见辰叔靠在沙发上,盖着毯子,闭着眼睛,难得放松的模样。橘子茶也蜷在他身上,睡得肚子一起一伏。
我也小声说:“我烧了个猪蹄,看看辰叔喜不喜欢吃。”
他接过去,道:“好,谢谢。”
陆风在控制着音量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异常沉静,替主人招呼客人的忠犬似的,甚至称得上温和礼貌,
而后陆风去厨房将那泡椒黄豆炖猪蹄换个容器装了,又把碗拿出来还我,他看着魁梧壮伟孔武有力,一不小心就会把碗捏碎的样子,而这些动作他做得轻手轻脚,悄无声息。
我待要离开,想了一想,又回头对他说:“你等等问下辰叔,周六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吗?我爸他们要过来。”
他点点头:“小辰醒了我跟他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猜地多问了一句:“你也来吗?”
他楞了一下,而后道:“好的。”
“好。”
他又说:“谢谢。”
我说:“不客气。”
而后他轻轻关上了门。
我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外面的风和阳光都很好。
其实也挺神奇的。在那寂寞冷清的,牢笼般的空间里,辰叔显得心平气和,这我可以理解,但连陆风看起来都是颇为心满意足的样子,并没有任何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