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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羊自归村巷童稚不识衣冠（第1页）

晚上吃饭的时候，简勇国难得回来和她们一起吃顿饭。简小冉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满分的卷子拿出来时，简勇国却看着她衣服上的草渍皱眉道。

“放学不回家，又跟着佳佳和方婕疯去了？”

“我……”

“家里这么多事，你妈都忙成啥样了？你能不能懂点事？”

“爸爸……”她有些内疚的低下了头，她能感受到爸爸妈妈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失望。

“还有，你要是再敢像上次一样带着佳佳小婕去地里祸祸庄稼。我抽你都是轻的，那是粮食一滴汗、一颗粮……”

她沉默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她知道糟蹋粮食可耻，她也知道爸爸是气她们不珍惜别人的辛苦。可上次明明是佳佳闹着要扳玉米棒子回来吃，自己极力劝阻还没熟不能扳。结果玉米主人寻来的时候季爷爷温声教育佳佳要珍惜粮食；方奶奶和林婶婶为了维护小婕“舌战群儒”；唯独她，爸爸妈妈没问她一句就用柳树条狠狠抽自己了一顿。不让她哭、也不让她吃饭……

“妈妈，我要吃鸡腿！”

“小唯，你吃口菜吧！”

“不，我要吃鸡腿！”小唯在一旁闹着要吃肉，母亲为难的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丈夫。俩只鸡腿，一只给了婆婆，一直本打算留给丈夫补补身体。

“给，你就不能多买几个吗？”简勇国把鸡腿夹给小女儿，回头埋怨妻子。

“我……我倒是也想多买。有钱吗？”

“就这还是赊账，看了好半天林七七的臭脸呢！”简妈妈委屈巴巴的哄着儿子，抬头看着丈夫的铁青的脸又低声呢喃道。

“那女人就嘴贱，方叔开了一辈子超市，我们从小赊到大。年底清帐，怎么到了她天天逼逼叨叨的！”

“人家有钱有家底呗！”

“有个狗屁！要不是他爹为矿上救人断了腿拿了抚恤金，就方志强那怂样能盖的起房子？”

“那谁让人爹是英雄还供销社这个聚宝盆呢！人比人，气死人。”

“你别说，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过的比他们好！”简勇国愤愤的扒拉了一口米饭，暗下决心。

“对了，你这回工程结了是不是该给钱了。家里米也快没了，王叔那的牛奶钱不全给也得给点了，你是没看见王婶在街上阴阳怪气的样儿；再说了小冉的学费还拖着呢……”

“还得再等等，我想想办法！”简勇国猛吸一口烟叹气道。

“怎么了？为什么要再等等”

“我花了，买了隔壁的院子！”

“你买了刘大爷的院子？不是，你买那破院子干什么……”

“你不知道，刘大爷小时候对我可好了！他无儿无女，就想着我能帮他把小卖部的酒钱结了再给他添副棺材！”

“可是……”这些年，张彩云已经听他说了无数次。哪个老头以前给过他一个土豆，哪个给过他一件旧衣服，哪个请他吃过一顿饺子……她不是忘恩负义，她也喜欢丈夫的宽厚仗义。但自己也生活拮据，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他求了我好多遍了，明叔也说他没几天活的了！上周我就答应了，带他去城里挑好了棺材寿衣……”

“好啊！你这几天起早贪黑就是忙这事了？”

“又不亏你喊啥！”简勇国说的没错，一千来块买处院子确实不亏。只是镇上的人没钱的买不起，有钱的嫌这种老光棍的院子风水不好。

“我们现在有那个闲钱帮别人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你还想着……”

“死人的事最大！”简勇国怒吼一声，筷子拍在了桌上。简小冉见状起身抱着弟弟去奶奶屋子。昏暗的灯光下，奶奶已经吃完了那只鸡腿靠在墙上翻看着她的语文课本。奶奶不识字，但喜欢看花花绿绿的插图，看了一遍又一遍。墙上贴着表哥他们厂里发的各种挂历画，去年的、前年的、大前年的；有豪车主题、也有摩登女郎主题的、还有毛主席诗歌主题的……她腿脚不好，没人扶着几乎不会出门。

“你们学堂还有其它的书吗？这本我都看了好多遍了！”

“那您看这个吧！”简小冉从包里掏出了英语书递给奶奶，那是她今年开的新科目。比语文课本插图多的多，奶奶翻了翻果然很满意！可惜老师讲的她总是听不太懂，几乎每一页都有李雷和韩梅梅。

吃完饭，母亲在一旁洗衣服。妈妈从来也都说服不了爸爸，或许她也从来没打算说服。他们之间偶有争执，都是妈妈退让。也不是退让，因为绝大多数爸爸都是对的！简小冉哄着弟弟，这样想着。回头看去，爸爸正在本子上写写算算。计算工地上需要的材料，也在算给工人要开的工资。爸爸从不拖欠他那些兄弟的工资，哪怕别人不收也要给他们塞到口袋里！

“周家那老太太又把泔水尿桶倒咱家墙角了，咋就摊上这么个领居……”妈妈想起墙角那堆冒着尿骚味的剩饭垃圾就气的不行，几次她都想去找老太太理论都被丈夫拦了下来。

“你让她倒呗！”

“不是，你不最爱干净的吗？上次王大爷把垃圾倒那里，你立马就冲出去理论去了；那还是你本家大叔呢……”

“王大爷那就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我最恨这种见风使舵的了。周大妈她就是爱占点小便宜，人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