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她指着他手中另一张专辑。外壳的封面图是一个乐团,什么乐器都有,她却只认识钢琴。
“这张是交响乐,这是交响乐团,什么乐器都有。”
“那这是什么?”她指着图片上一个圆形的白色乐器。
他回答:“是音鼓。”
看着他的嘴形,沈安婕愣了下。
看了她一眼,周允宽把笔电放到腿上,打出是音鼓三字让她看。
但是音鼓之于她是陌生的,她读不出唇语是理所当然。
她发出好长的喔声后,问道:“它声音是轻巧的吗?”
“是沉稳的。”他想了想,又打了几句话补充。“有时候听起来像打雷,有震撼力,有时候是比较紧张的声音。”
她突然伸出手,在电脑上敲入几个字,“心跳如擂鼓。”
周允宽微愕,抬眼看着她。
“我在一些文章里看过这句话,好像是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心跳就会很快,那感觉就像打鼓一样……所以打鼓的声音应该和心跳很像吧?”说着说着,她右手贴上左胸,感觉那掌心下的律动,想试试能不能感受打鼓的声音,却摸不出所以然来。
移了移手心,仍是摸不到什么,她蹙起秀眉,不放弃地试着,须臾,一只大掌轻握一下她手腕,她侧眸看他。
“会不会是在右边?”她那好像摸不到心跳,但又非要摸到的执拗表情,像个求知的孩子,稚气得有些可爱,他不禁莞尔。
盯着他的嘴形,她一脸惊诧。“怎么可能?心脏不是都在左边吗?”话落,觑见他眼底淡烁罕有的暖芒时,她怔了怔。
他是在和她开玩笑?他也会开玩笑?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恒常清冷的眼睛此时微转着流光,像夜幕间隐在浓云后的星子,淡淡的光芒忽隐忽现,极为诱人,让人想一窥究竟。
不是第一次和他坐这么近,却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这个男人,一种从未有过的、难用言词形容的感受,在她心里兜转着。她就这样傻怔怔看着他美丽的长眸,直到还贴在左胸的手心底下传来一下强过一下的撞击时,她才回过神。
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心跳……好快喔!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心跳如擂鼓就是这样吗?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脸颊一阵热辣,她不曾有过现在这种体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周允宽发现她的脸突然变得好红,皱了下眉,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她摇头,回答得极快,然后有些心虚地指着他手中的一张专辑。
“那这张又是什么?”她不敢再直视他墨深般的眼,直盯着CD封面图。
虽讶然她有些古怪的神色,但少话的他也没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手指看着封面。“这是莫扎特的钢琴作品专辑。知道莫扎特吗?”他在电脑上敲入莫扎特。
沈安婕点点头。“在书里看过,他好像很有名。”
“是,他很有名,他的作品也很有名,像这个,就是大家都会唱的儿歌,”小星星“。”他把CD翻到背面,指着第二首乐曲的曲名——(小星星变奏曲)。
她一脸惊喜,语声不受控地提高。“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他轻诧。对一般人来说,那是从小听到大的音乐,可对她来说,应该是陌生的,况且她从未听过音乐,是如何得知它的?
“我在通书里看过。”
“通书?”他想了想,不大肯定地猜测:“你说的是小朋友看的童书?”
沈安婕用力点头,慢慢地开口说:“因为通书里面有很多可爱的插画,我喜欢看上面的图,书里也都有儿歌教唱,常看到‘小星星’。我还记得歌词喔,就是依珊依珊亮晶晶,蛮天都湿小星星,瓜栽天空防光明,好香……”
她特殊的咬字发音,在她朗诵声中显得违和而毫无美感,也许让他人听了还会笑上几声;偏偏,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那笑弯着大眼、专注认真的模样。
他胸口漫开一股灼热感,但他分不清,那是在心疼她听不见,还是在为她骄傲她能如此坦然面对自己的不一样?这样的她,会不会还是有着期待,期待有一天能听见声音?
而如果有一天,医学真能让她拥有一些听力,她想听见谁的声音?
这一刻,他并没发觉多年未起波澜的心,已有了流动的迹象。
“刘姨,你说这蛋要煎酥一点对吗?”沈安婕将锅里加了葱花和菜脯的蛋皮翻了面。
正洗着青菜的刘姨关了水龙头,走到她身边,看了看锅里。“对,要煎到两面都有点焦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