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屈身应&ldo;是&rdo;,抱着去了转角游廊。
宁氏一句话也不说,嘴唇紧咬,蹲下身去掀开了白色麻布。她看到丈夫的尸首之后愣住了,双手直打颤。
躺在地上的张居宁铁青着脸,眼圈乌黑,头歪着,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红色裂痕,一看就是被人用绳索勒的,衣领往下的地方也有血迹,都是浓或浅的褐色……
宁氏顺着蹲下去的姿势慢慢地跪在了张居宁的面前,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张居宁无论怎样不顾念和她的情分,只要他活着,大房的门头就没有倒,她有丈夫,春哥儿也有父亲。
但是,张居宁现在死了,大房差不多也算是败了。
&ldo;……好孩子,你想哭就哭出来。&rdo;王氏忍着泪水去拉宁氏的袖子:&ldo;不要心里想不开,你还有春哥儿呢……他那么小,最是需要你的时候。&rdo;宁氏年纪轻轻地没了丈夫,她怕她想不开。
乳母拿了桂花糖逗着春哥儿玩,小小的孩子耳朵很灵,听到了有人说他的名字,拧着小身子去看。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便伸着小手求抱。乳母却抱着他又走远了些,不让他看了。
春哥儿不依,&ldo;哇哇&rdo;大哭。
听见儿子的哭声,宁氏的泪水终于忍不住&ldo;扑哒扑哒&rdo;地落下来。没了丈夫,她一个女人领着个孩子,日子怎么过呢?
倩谷在不远处站着,低着头,谁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王氏见孙子和大儿媳妇都哭得这么伤心,忍不住哭着就骂:&ldo;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做的都是丧良心的事,不得好死……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查出来了给宁哥儿报仇。&rdo;她恨的咬牙切齿。
张居龄坐在圈椅上喝茶,神情淡淡的。对于王氏说的话,一句也不回。他从来不相信诅咒和无谓的吓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真正有用的,是不声不响的实力,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
&ldo;母亲……&rdo;张居安抓住了母亲的手,示意她先不说这个,又开口道:&ldo;大哥的尸首不能摆在花厅,人来人往的不好看不说,天气也热,尸首停不得。后事要赶紧地操办起来。您不能这么悲痛,大嫂要照顾春哥儿,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这所有的事还得靠您来主持。&rdo;
&ldo;是了,你说的对。&rdo;王氏看着次子,大儿媳妇不顶事,她得把这个局面撑起来,她长叹:&ldo;但是母亲不甘心啊,我还想亲自去前院问一问差役,看看是怎么回事?&rdo;
&ldo;要问差役……我和三弟去就可以了。&rdo;张居安劝着母亲:&ldo;我现在就去找小厮去给父亲报信。&rdo;
王氏点了头,现在不是她伤心的时候,等长子的事情掀过去再说。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和许嚒嚒说话:&ldo;大少爷的死……你派人去告诉老二家的和各位姨娘,还有两位小姐……&rdo;
许嚒嚒屈身行礼:&ldo;老奴这就去办。&rdo;她要走的时候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ldo;夫人,可还有别的事情?&rdo;
王氏想了想,说道:&ldo;去前院一趟,挑几个老实、聪明的护卫,让快马加鞭的去湖北荆州……出了这事儿,在老家的父亲和两位兄长也要过来的。&rdo;
许嚒嚒应&ldo;是&rdo;。王氏虽然还是脸色憔悴、悲痛难言,但已经能吩咐她做事了,估计是挺过来了。她是王氏的乳嬷嬷,见她这样,心疼的紧,说道:&ldo;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大少爷不幸去了,但是春哥儿还小的很……您总要帮着大少夫人些。&rdo;
王氏&ldo;嗯&rdo;了一声,又指使着小厮抬着张居宁的尸首往静坞去。
桂花苑的丫头来秋阑阁报信时,顾晗正在东次间用午膳,她吓了一跳……张居宁怎么突然死了?前世的时候,他可是一直活着的,只是双腿断了而已。
难不成,张居宁在外面还有仇家?
那丫头见顾晗不说话,就屈身告辞:&ldo;三少夫人,奴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就回去了。&rdo;
顾晗说道:&ldo;你去吧。我收拾一下就会过去静坞。&rdo;
桃红、巧珍她们也听到张居宁的死讯,惊讶十分……桃绿耐不住心里的疑问,&ldo;少夫人,出什么事儿了吗?&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顾晗放下手里的饭碗,起身去西次间换素净的衣服。
回事处接了命令,赶忙出府去买了丧事用物,过了小殓后,原来伺候张居宁的小厮给他换了寿衣,抬去了静坞正厅。
宁氏已经换了丧服,抱着儿子跪在灵前烧纸。春哥儿由母亲抱着,已经不哭泣了,只是伸胳膊搂着她的脖颈。一会儿也不愿意放开。
王氏正让小厮在小殓床前设帷,点七星灯。
顾晗到静坞时,看到穿了丧服的张居思、张灵、张绿姐妹仨跪在灵前哭泣。她走上前,从丫头的手里接过黄表纸,投入火盆。行了礼后,宁氏以张居宁未亡人的身份给她还了平礼。随后,宁氏的丫头便领着顾晗去换丧服。
这时候,张修也得了消息,快马加鞭地回府了。他一下马就直奔着静坞来了。张居宁再不争气,也是他的嫡长子……他成婚晚,好容易才得了张居宁,家里又只有他一个,自然是疼到了心窝里……这些年,他是对长子不如原来疼爱了,但听闻他死了……却还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