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然!”物理老师在讲台上叫了一声。
“啊?”我站起来。
“你和陆丁嘀咕什么呢?”老师拿物理书指指陆丁。
“没嘀咕什么。”我不自然地捏捏衣兜里的信。
“陆丁,”物理老师叫了陆丁的名字,“你说,你们两个上课都说什么了。”
“钟景然说,”陆丁看了我一眼,“老师你的鼻子太像匹诺曹了。”
“轰”的一声,大家开始大笑。
物理老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良久憋了一句:“钟景然,上课认真听讲知道吗?”
物理老师人长得其实挺精神,就是鼻子有点大,毛孔比较很粗糙,大概物理没事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就捅咕他那个鼻子,几乎每次上课的时候老师的鼻子都是通红通红的。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陆丁的拿手绝技就是抓住对方的痛处下一剂猛药,对我,往往亲自上阵,对别人,就开始拿我当挡箭牌。
“坐下!”物理老师狠狠剜了我一句。
“呃……”辩解的话憋在嘴里,我愤愤然坐下。
直觉物理老师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但一直等到下课也没听到班主任提这件事情,不过以后上课的时候物理老师总喜欢将我提到黑板前做题,每次都是我肯定做不出来的电路题。
73
赵春深寄来的信,落款上从来没有地址,仅仅写着四个字:知名不具。知名不具的信每次都让我觉得脸红心跳,一个人躲在厕所里,读一遍,咧着嘴巴傻笑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叠起来,等不到放学的时候再悄悄展开,然后再笑笑,再折起来,如此反复重复数遍,直到赵春深的下一封信寄过来。
其实信里的内容十分简单,连一句亲爱的都没有,开头就是矮冬瓜,我今天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呢?你应该做什么……在谈情说爱上,赵春深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偶尔还会在信的后面附上严厉的指责:矮冬瓜,听说你学习成绩又下降了,不念书我可不养活你,好自为之。
这个指责警示不到我,我往往又是一番傻乐。
“钟景然,”陆丁回到座位上盯着我,“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白痴。”
“我乐意。”我不打算搭理他,头都懒得抬。
“往往像白痴的人都在谈恋爱。”
我吓了一跳,抬头扫了他一眼,发现陆丁正不错眼地打量我。
“瞎说什么,”我强忍着不安瞪了他一眼。
“本来我还是猜测,看你这个反应,那一准儿就是了。”陆丁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每次撒谎被揭穿的时候,眼睛都要瞪得比平时大一倍。”
我默然。
“跟谁?”陆丁问了一句,马上哼了一声,“还能有谁,赵春深是吧?你俩可真不容易,绕了一个圈子终于走到一块儿去了,早干嘛去了,难道说距离产生美?”
陆丁上辈子一定是只军犬,我将笔拍在桌子上一副混不在意地瞪着他,“密探,你想告密就赶紧告,指着这个来要挟我?告诉你,你打错主意了!”
“我还真没打这个主意。”陆丁掏出指甲刀,优哉游哉地磨着自己的小手指指甲,临了在唇边一吹,“你知道青春是什么吗?青春就是一本正经地做日后会觉得笑死人的蠢事。你跟谁好我都会告诉你妈,不过单单除了赵春深,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俩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
“你一准儿跟我说了,我这样的人懂什么叫感情。”陆丁“嗤”地一笑,“我确实不懂感情,但是我懂什么叫现实。我不拦着你,你去,你尽管去爱,我等着你头破血流地回来。”
我涨红着脸瞪着他,想要说些反驳的话,到头来却变成了一种恐惧,这样漫不经心的话仿佛像一句命运的谶语,让我觉得窒息。
74
陆丁的话像石子一样在我的心底漾开了一层涟漪,不过很快重归平静,因为我盼望已久的五一假期来了。为这个假期,我足足盼了两个多月,从开学到现在,赵春深没放过一天假,五一这天假,算是学校破例给的,我早早就和赵春深约好,每天数着日子,要跟他去点翠山玩。
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雨,我一晚上都没睡消停,早上起来看时,天幕一片浅蓝,路上的积水已经被早晨的太阳蒸干,我打了个呵欠,这才放了心。
“然然,吃过饭我们和陆丁一家去静心寺祈福。”钟妈妈将面包片刷了层果酱放到我的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