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道此事严重,没多久,两名仆人站了出来。
“后殿屋顶已漏光可见,为何不补?”罂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问道。
三人面色犹豫,过了会,一人答道:“前些日子天旱,我等前日问卜,说这半月不会落雨,便……”
“宫室修葺,乃尔等首要之职,不落雨便可疏忽么?”罂严厉地说,“妇仟!渎职仆人,依刑政如何?”
妇仟被罂的凌厉语气震了一下,看看仆人们,脸色不定。片刻,她答道,“依刑政,最低笞五十,可……”
“便笞以五十,取笞条来。”未等她说完,罂吩咐道。
天已经放晴,庭院中的白棠经过一夜暴雨,落花不少,叶片上闪着晶莹的水光。
笞条在檐下挥舞,一声一声地抽在皮肉上,伴着两名仆人的痛呼声,在殿中回想。
罂看着他们,心里虽不忍,却表情平静,没有出声。
按照王宫刑政,宫正并没有刑罚的权利,所有处置之事,须先报告小宰。不过这里所有的人心里都明白,棠宫乃是商王常来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如果罂报到小宰那里,几个宫仆断脚缺手在所难免。
并且,罂的目的也并不是惩罚过错。
罂瞥瞥旁边站着的妇仟,她看着被摁在地上的二人,脸色发白。屋漏之事早已存在,追究起来,妇仟有执掌疏忽,也要受刑。
杀鸡儆猴,罂知道这几日宫仆们的态度乃是妇仟之意,今天这一切,无非是要做给她看,也好让其余宫仆知道,妇仟再不是执掌之人。
五十笞刑很快完毕,两个仆人的屁股被打得鲜血淋漓,站也站不起来。
“今日之事,尔等须谨记。小事不慎,积以成患,将来便不是笞刑可了。”罂看着他们,神色严肃,说罢,看看站着那几人:“将来棠宫还缺得柴草,进得长虫么?”
话语出来,庖人和囿人脸上皆浮起赧色,忙行礼道:“必无这等事。”
罂脸色稍缓,看看地上的二人,吩咐道,“扶回去,上些草药。”
众人唯唯,将二人抬下去。
罂转头,妇仟立在一旁看着她,脸色半红半白。
罂没说话,转头朝堂后走去。
事情虽告一段落,罂却不觉得轻松。
毕竟后殿被浸了一晚,如果商王去后殿,只怕瞒不过去。
她运气不错,过了一个上午,商王和小臣庸都没有来过。听送柴草来的人说,商王带着几个王子巡视王畿,这几日都不在宫中。
罂放下心来,和几名宫仆一道把将后殿里的物品搬出庭院里曝晒,又将屋漏和墙壁修补。
在处理那箱湿衣服的时候,罂发现这些衣服竟是女式的,有的已经泛黄,似乎放了许久。她再细看,发现有的衣服边缘并不是常见的云雷纹,而是些漂亮的花形,像盛放的白棠。
不知为何,罂觉得有些眼熟。
“这些衣物在宫中存了许久,我来之前就有了。”妇仟说,“是何来历,大王与小臣庸都不曾说过,我等也不敢问。”
罂颔首,没再问下去。
天气也连续放晴,到了第二天,后殿已经收拾齐整,谁也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事。
到了黄昏,有小臣从商王那边过来,告诉罂,商王明日要到棠宫料理庶务。他走的时候,看四周无人,忽然给罂塞了一只小小的西麻布囊。
罂心中讶异,待得打开布囊,眉间一展,不禁笑起来。
那里面整整齐齐地塞满了新切好禾梗,手指一样长,笔直干净,正是她惯用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白棠
罂朝住处走去,脚踏在地上,陡然变得轻快。
“王子说,明日西墙下,他亥时过来。”
刚才小臣的话徘徊在脑海,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亥时……她望望头顶,天色虽已经变暗,却仍觉得到亥时还要等上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