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的呼吸微微一滞。
“……莘国才是你的家……”那个温和的声音犹在耳旁。
“你要回大邑商么?”少顷,罂问道。
载颔首,话语低沉而简短:“我要去看父亲。”
“何时?”
“明日一早。”
罂有些诧异,转念一想明白过来。路上要耗去许多时日,商王如果真的病重,恐怕怎么赶路也不为过。
“也好,”她轻声道:“跃必定也想你回去。”
载的眼睛盯着罂:“你呢?”
罂淡淡地笑,缓缓抚了抚腹部:“载,莘国到大邑商,路途多么艰难你也知晓,我不能冒这个险。而且,”她断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我此时回去未必合宜。”
载明白她的意思,眉头却蹙得更深:“可莘伯……”
“他不敢拿我怎样。”罂说,“他此时巴不得我平安。”
载没有说话,心中却似有什么在翻滚,目光复杂。
“我若遇到次兄,要告知他你在此处么?”他问。
罂的眼睛动了动,片刻,苦笑:“这般时节,大邑商里也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不知晓或许更好。”
载诧异,看看她的肚子:“你怀孕之事……”
“怀孕之事倒在其次,”罂咬咬唇,忽而目露凶光,“实在要说,你可替我带话,他若是敢收什么献女什么生妇,我立刻就找一个比他俊俏比他强壮的男子嫁走!”
载愣了愣,随即失笑。
“你这女子!”他没好气地瞪眼。
启明星还在东方照耀的时候,巩邑仍笼罩在夜色之中。远处的人家里传来几声鸡叫,很快又沉寂一片。
庙宫后院的侧门被轻轻开启,院外浓重的露水味道沁来,教人精神清醒。
载身上背着包袱,陨刀稳稳地挂在腰间。
他回头看看立在门边的罂,欲言又止,终于低声道:“保重。”
“你也保重。”罂微笑,双目被夜色染得深深,却依然柔和。
载忽而觉得不想再看,移开眼睛。
“罂,”他深吸口气,道,“我常想,前年我若遵从父亲之命来征羌方,你我会如何?”
罂怔了怔。
载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转身朝浓雾笼罩的小路走去。他的身影很快被黎明前的夜色吞没,唯有渐远脚步声传入耳中,一下一下,零散而寂寥。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出门,回来晚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大运会要开始了!又有游泳比赛了!
王子氐
腊月之后,春天来到,寒冷褪去,万物新生。
这本是最令人心情愉快的季节,可是大邑商里却比往年沉寂。贵族们没有出去游玩,狩猎射御之类的武事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魅力。
唯有祭祀如火如荼。腊月早已过去,巫师却仍然每日在大社祈祷,每天都有用作牺牲的牛、羊、犬、豚和仆人被驱赶过来,当众宰杀,鲜血和烟火浸透了空气和土地。
可是直到人们把几名巫师也投入火中烧死,商王的病势还没有好转。
一个多月以来,跃不但全力担起所有国事,还要主持王子弓的丧事,更不敢对商王的病况掉以轻心。夜以继日的劳累已经是常态,有时连吃饭都顾不上。
少雀看他的样子很是担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睢罂的事本已经让他消沉,如今兄长去世,父亲病重,还有一个弟弟不知所踪。这样变故本已经是千钧重量,却还要背负起整个大邑商……少雀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换做是自己,能坚持多久。
天气仍然寒冷,商王的寝殿里,炭火烧得红红的,厚重的帏帘将内外隔成了两重天。
小臣将一碗汤药端进来,递给商王榻旁的妇妌。妇妌接过,亲自尝了一小口,不禁微微皱眉。
“这么苦?”她问小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