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祥街陆家是现任吏部左侍郎陆西原府上。
陆西原和年家大老爷年崴是同年,后又同在工部为官,两人关系十分亲近,就约为儿女亲家。因大夫人郑氏前面几个孩子都没站住,所以这最后亲事的落在年谅和小他一岁的陆家三小姐身上。原本大家都是担心年谅不长寿,没成想这陆三小姐更短命,没到十岁便意外夭折。
陆家似乎不想这联姻告吹,便想继续顺延,合了年谅和四小姐的生辰八字,见也相配,便提出把比年谅小五岁的四小姐许给他。
彼时年崴已经到西北上任,年老太爷这边也没吐口,亲事便只这么拖着。起初陆家还频频询问,逢年过节就把陆四小姐带过来年府给老太君和给位夫人磕头请安,年谅十三岁中举之后,陆家来的也越发勤了。而到了年谅十四岁那年大病之后,陆家便没了动静。年家心知肚明,也就准备此作罢。
又得一二年,陆西原升了吏部侍郎,论理他家应是提亲不断,谁知他反而旧事重提,又和年老太爷提了从前那桩婚事。因着吏部管着官员考评晋升等事,年家也不会直接拒绝得罪于他,年老太爷只好道是两个孩子都尚幼,待陆四小姐及笄之后再提不迟。
如今,这陆四小姐也十四了,眼见明年就要及笄。
高氏没理会年谅那赌气似的“不娶”之词,兀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道:“若说门第,他家倒也及得上……”
年谅晃了晃脑袋,撇了撇嘴,道:“婶子,咱家已是有个将军千金了,我再娶个将军妹子——都是将军的,家里怕是要盛不下她们了!!”五奶奶武氏是将军千金,陆家四小姐则是地道的将军妹子——陆家二爷陆绍雱如今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算是年轻将领中颇得圣恩的。
高氏噗嗤一声笑了,道:“若是大郎再晋一级,你不也是将军兄弟了?”年家三房大爷年诀现在辽州军营昭武校尉。
年谅也笑了,末了喟然道:“侄儿只是想起这‘将军’二字没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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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今朝犹喜带霜开 10、探亲假③
更新时间:2009…1…10 18:12:49 本章字数:2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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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高氏极不待见武氏的,对武家几次来闹更是多有不满,提到武家便有些不屑道:“同是将军,武家的别说比咱家大郎,便是陆家也比不上的。陆家钟鸣鼎食,家教颇严,长子三子都是进士出身位列朝班,便是那从军的次子也和你大哥一样,是武进士。武家不过一介武夫,凭着一把子蛮力得的官位,大字也不识几个,哪里会教导闺女了?五郎这孩子啊……唉,不提也罢。”
年谅已从高氏口中知道了那日老夫人进宫的结果,知道她颇有怨愤。
当日老夫人极尽婉转却又极为明白的向太后表达了要休武氏的意思,太后却始终笑着调和,末了招了武氏进宫,跪着听了两个时辰的训,这事就算作罢。不只老夫人气难平,就是二夫人和四夫人也都不痛快。可天家圣裁,谁能说个“不”字?
翌日五奶奶倒是自动重回年府,却是装病不出,连请安都不肯去。老夫人并两位夫人更加气恼,但却也无可奈何,便即不再理会,随她去了。家里只有不知内情的三夫人多有抱怨,不过也只是嘴上抱怨而已,——对于这个儿媳妇她是打不过说不得更是无奈的。
没有人受罚,没有人再提那日的闹剧,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人对那所谓的“当首饰买人参救兄弟”之事做出解释。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这样一来,高氏是比年谅更气恼的。
高氏这般贬斥武家,年谅虽然也厌恶武家,但也不好接话,只勉强挂着笑容听着。高氏说罢,话又转到陆家身上,瞧着年谅道:“若是旧事不提,且说陆家这样诗礼人家,养出的闺女,方多是贤良的。”
年谅身子状况好时,因做过亲的关系,也曾跟着和陆家人有过往来,可他对那一家人并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自己病重后,陆家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痛快。
贤良。他只觉得这个词儿是种讽刺,不由收了笑脸,却又不好直说什么,只嘟囔道:“他家那四小姐年纪尚幼,哪里就瞧得出贤愚了。”
高氏瞧了他那模样,不由笑了,拍拍他的手道:“罢了,婶子知道你厌烦陆家了,他家也确有事做的不地道。婶子不过略给你提个醒罢了,毕竟这事你父亲做主之外,还得老太爷老太君点头。你不喜欢,婶子想法子与老太君那边求求便是。——你的婚事,回头叫你二姐给你选去,玫州那边,未必没有良配。”
年谅这次能去玫州也高氏出力斡旋的,老太君虽然有让他出去静养的意思,但还未定下来,亦未想好让他去哪里。高氏因着独女二小姐年诺就是嫁到了玫州,女婿胡元慎现下是玫州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地方上多有得力,便极力游说老太君,其意思也是想让女儿多多照顾年谅,全然是一片爱护之心。
年谅自丧母后一直由高氏抚养,从小到大处处受她庇佑爱护,心底早就当她是娘亲一般,听了她这番话,越发暖心,但想到自己这身子骨,他不由苦笑一声,低声道:“婶子,娶妻之事还是侄儿养好了身子再论吧。这般病歪歪的,若有一日……没得误了谁家终身……”他本是在高氏面前无甚隐瞒,实话实话,但忽然想起早逝的二叔年岿,高氏这般也算得被误终身了吧,当下忙住了口。也不敢瞧高氏,只低着头,摆弄了摆弄手中的小炉。
高氏也是想到了早逝的丈夫,不由红了眼圈,心下戚然,沉默半晌才稳住心神,强笑道:“说破无毒,你也是想得极开的。然却也不必常挂怀这些,日子总归要过不是。”
见年谅点了点头,她又道:“说起来,你明年行了冠礼,去了玫州,便也算立了门户了。先不娶妻,依你,但内宅总要有人打理。满娘这孩子,温顺太过。虽然这劫难之后倒是不像从前那边怯怯的,但瞧着仍不像能撑家的样子。——其实她若本本分分,倒是她的福气。依婶子说,不若年后就给青樱开脸吧,以后她跟过去再管什么,也名正言顺。”
年谅一怔,随即有些窘迫,吞吞吐吐道:“婶子……青樱她……我没……我没……”
高氏也知他没将青樱收用,见他臊了,忍不住一笑,道:“这傻孩子!那你心里怎生想的?青樱这孩子,婶子瞧着是好的,比……”她本待说比青槐还强上几分,但想起之前的事情,立时噤声,顿了一顿,又续道:“比旁人强上许多。放在内宅极是稳妥的。”
年谅摇了摇头,低声道:“侄儿也知道她是好的。只是……这事……还容侄儿三思……”
高氏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都很纳闷年谅为什么非要纳青槐,却不肯纳青樱。青樱和青槐年纪一般,性子、模样都有些相近,当年才被老太君一起拨给年谅的。若青槐尚在,情之所钟,他不肯娶青樱也就罢了,这青槐都殁了,青樱好歹模样相似也算个念想,他却仍不肯娶,众人皆十分不解。
高氏原是怕年谅伤心,一直没敢提及青槐的事,这会儿话赶话说到了青槐青樱,她刚想再说两句子嗣之事,毕竟年谅是长房长孙,然而脑海里忽就闪出那个血肉模糊长了一截尾巴的孽胎,不由打了个冷战。她阖了下眼,心里念了声佛,也就不再提这些,又把话往旁的上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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