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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3页)

此刻,我没有食欲,但我这身体确实需要洗一洗。

翌日黎明,大司命在殿外迎请。如册立公主那日,我坐上四人抬的软轿。软轿晃晃悠悠的,往启祥殿的方向行去。启祥殿的门口,子都的软轿正在等着,见我到了,便开始起行。我的软轿跟随在后,一起往乾坤殿而去。

软轿停了,子都过来牵起我的手,往乾坤殿的殿门走。他依旧淡漠,面无表情的脸上还隐隐透着威严。我有些惴惴的,但我竭力让自己无惧无畏、气定神闲,因为前方有百官跪地。

此刻,乾坤殿门口,放置着一个朱红色的香案。香案中央,有一个金色的香炉,香炉里正燃着三根又粗又长的斗香。香炉的前方,摆放着两个晶莹剔透的大玉盘,左右的玉盘里竟是被割断了咽喉的彩凤和白凤各一只,它们的断喉处依旧有暗红的鲜血汩汩流出。而香炉的正后方,并列摆放着桑梓国的两方国玺,左边的那方雕刻着彩凤,名叫王玺,是王所用的;右边的那方雕刻着白凤,名叫后玺,归王后所掌。国玺的两侧则是两个晶莹剔透的玉碗,玉碗里都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我知道那肯定是彩凤和白凤的血。

子都带着我在香案前跪了下来,然后我随着他朝天拜了三拜。这时,司祭上前来,将左边那碗凤血端给子都,又将右边那碗凤血端给我,然后高喊:“凤凰遗血,凤凰遗裔,血裔和合,逢凶化吉!”

子都将碗中之物一饮而尽,我不得不忍住恶心呕吐,也将凤血灌进了嘴里。

司祭又将玉碗收走,然后将王玺捧给子都,将后玺递给我,又高喊:“双凤呈祥,国祚绵长,礼成!”

这时,子都站起了身,我也跟着起身。同时,下方那一层层白色阶梯上列队立着的兵士一齐向天举起了炮竹,“砰、砰、砰”紧接着是三声震天巨响。

然后,子都转过了身,我也跟着转身。下一刻,他又牵起了我的手,往金光灿灿的乾坤殿迈去。而我们的身后,百官缓缓相随。

登上乾坤殿尽头的那座高台,我与子都一齐落座在金光闪耀的座椅上。

“王,王后。”百官伏地,齐声叩首,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免礼。”一刻之后,空寂的殿里只有子都的声音。

而此刻,我正在为乾坤殿正下方那个黑沉沉的方形物体愣神。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高高在上的地方,视线所及的尽头恰是王族化身归天的涅槃。

“谢王,谢王后。”百官已经起身。

登时,我脸红了。我知道:如同册立公主那日一般,今日我又出丑了。而那一日那个害我出丑后来却又提醒我的人,今日却不在身边,他正在远赴边关的途中,他与我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甚至远到此生终不复见。

即位大典结束后,我又坐上那副晃晃悠悠的软轿,又如册立公主那日的光景,子都的软轿在前,我的软轿在后,穿行在林间,一路无声。但不同的是,我的归处变了,我没有再回馨宁殿,而是住进了栖凤殿,与子都一起。

漆黑的夜,布置一新的寝殿里是一片暖黄的亮。铺陈着华丽缎被的柔软床榻上,我在里侧静静地平躺着,子都在外侧侧身而卧,我看不到他的脸。

“子都,对不起。”我对他说。这是我唯一能对他说的话。

他始终没有应我,也始终没有动一下,但我知道他始终都没有睡着。而这一夜,床榻的中间,间隔我和他的那一片地方,始终是一片冰凉。

☆、不见子充(2)

此后的每一日,黎明到来之前,就有宫婢前来服侍我梳洗,妥帖之后,我和子都一起吃过早膳,然后坐上软轿,往乾坤殿而去。

乾坤殿里,高台之上,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透明的旁观者,百官从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也从没有说过自己的看法,子都也没有和我商量过一句话。

重大的事情解决之后,百官多数散去,子都和我会前往乾坤殿的偏殿。偏殿里,他批他的奏文,并和犹有要事的官员商讨;我看我的帛书,还向专门留下来授课的人请教。

桑梓国的国政,历来是王和王后共同决断,王的决议王后可以否决,两个是互相辅佐、互相制衡的关系。可是我,却显然让历史出现了意外。没有办法,谁让我只是一个乡里来的黄毛丫头呢!什么也不懂,什么都需要人教,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决断国事。

不过,就算我可以决断,我相信自己也不太可能去否决和制衡子都。

毕竟,我对不起他。

所以,每次他需要我的后玺,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说是给他,其实是给他派来的人,那个总是随在他身侧、名叫孔阳的少司命。即位之后,他很少跟我说话,仅有的交谈也是他在人前做出的样子而已,态度还淡淡的,一派疏离;在人后,他没给过我一句话,更没看过我一眼。

在歉疚和痛苦的煎熬中,时光终于流逝了两个月。

子都一直没有碰我。每一夜,我们虽然同榻而眠,却从没有跨过那一条横亘在中央的冰冷鸿沟。这让我无措,却更让我庆幸。

刚开始,我总是不敢面对他,面对他时总对他说“对不起”;可渐渐的,他的冷漠让我灰了心,我放弃了对他的道歉;而近几日,我发现子充的脸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脑海。

子充一直音讯全无;也或许有,只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该再想他,我不该继续背叛子都。所以,每当他出现时,我就会刻意让自己想起他那日疯狂狰狞的样子,我想用他的报复来激起心中的恨意,然后我就能忘了他。可是,时日渐长,我的恨消散了,心间只余下痛苦和思念在滋长。

这一日,我依旧和子都并列坐进高台之上的宝座。

百官跪伏叩首之后,一向无事的司祭,今日却是首个上前禀奏的人,“王,王后。明日是九月初九,是桑梓国的祭祖之日,一切所用之物皆已筹备,朱雀殿也由臣下和大司命布置完毕,特此奏告。”

“司祭辛苦了。”子都说了一句。

司祭保持着躬身禀奏的样子,一时无声。

“司祭,还有何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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