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冬季清晨的港口,雾气还未褪去,泛着刺骨的凉意。
&esp;&esp;利落地翻进工厂,高也拓随意擦去手上蹭到的铁锈,疾步往里面走。
&esp;&esp;空旷的露台上,人迹罕至,薄牛奶一般的雾气笼罩着,让人看不真切,男人眯了眯眼,面色凌厉,目光在集装箱的过道里搜索。
&esp;&esp;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高也拓微微皱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esp;&esp;正要给他打个电话,目光不经意一瞥,望见远处海滩上坐着的人。
&esp;&esp;高也拓怔了一下,不确定地看过去,男人瘦削单薄的身躯在薄雾里更是模糊,可仍不容错认。
&esp;&esp;唇角微抿,高也拓走过去,翻出狭长过道的拉杆,纵身跃下,跳到海滩上,朝顾却走过去。
&esp;&esp;海滩上有露水,海浪一卷一卷地朝着岸边袭来,裹挟着沉重的水汽,吹在身上并不爽利。
&esp;&esp;顾却坐在海滩上,盯着正在涨潮的海面出神,他的眼镜放在一边,眸色暗淡,低沉,朦胧,显得有些空洞。
&esp;&esp;高也拓见他这样,心口有点疼。
&esp;&esp;听见脚步声,顾却迟迟抬头,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呆愣。
&esp;&esp;高也拓走近了些,垂眸望着他,抬手,温暖宽厚的手掌抚上男人散乱发顶,轻轻揉了揉。
&esp;&esp;“我饿了。”顾却淡声说,声音有点软绵绵的意思,听上去魂不守舍的。
&esp;&esp;“给你带了粥。”
&esp;&esp;高也拓挨着他坐下,从口袋里把密封包装的粥拿出来,还是热的,揣在怀里捂了一路,就是知道他没吃早饭。
&esp;&esp;拆开袋子,插上吸管,高也拓把热气腾腾的粥塞进他手里,手掌顺着外套的衣摆探进去,摸了摸他后心口,“冷吗?”
&esp;&esp;“不冷。”顾却咬着吸管,摇头,从怀里摸出来两个暖宝宝,放到高也拓手里,“暖着呢。”
&esp;&esp;“那就好。”高也拓笑了笑。
&esp;&esp;顾却慢慢把粥喝完,目光无神地望着翻涌浪花的海面,许久,才低低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在早上来过海边。”
&esp;&esp;尤其是冬季的清晨,海边总是泛着水汽,很冷,顾却不喜欢。
&esp;&esp;他喜欢在黄昏,在天朗气清的日子里,走过有鸥鸟鸣叫,海浪翻滚的堤岸,提着他随便买的盒饭,一路走到那个垂垂老矣,马上就要被时代淘汰的工厂。
&esp;&esp;他一个人坐在那,看潮起潮落,看夕阳消失在天际线的远方。
&esp;&esp;早些时候,他回了家,跟父母座谈了许久,从家中出来,天还没有完全亮透。
&esp;&esp;坐在潮湿的海滩上,摘下眼镜,有点看不清最远处的景色,顾却迷茫地望着海面和天空,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降了几个亮度,看上去带着淡蓝色的寒意。
&esp;&esp;高也拓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海,没说地上冷,让他起来,两个人沉默地并肩坐着,一时无言。
&esp;&esp;过了一会儿,高也拓微微后仰,双手撑在地上,偏头看他,轻声问,“早上回去,感觉怎么样?”
&esp;&esp;顾却恍了一下,微微抿唇,像是忘了什么,便皱着眉思索,片刻,才哑声道,“还好吧。”
&esp;&esp;他知道,父母并不会过于为难他,顾家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都不包括冷暴力与争吵,他们十分理智地讨论,却显得格外冷漠和疏离。
&esp;&esp;就好像并不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而是在进行一场交易,一次谈判。
&esp;&esp;“我没有一定要他们表态,或者得到他们的认同。”顾却说,声音很轻很淡,“我只是告诉他们,我的态度。”
&esp;&esp;顾却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家里人也一直尊重他,小时候大到他自己卧室的装修,小到买什么样式的书包,林晓雯和顾彦森都让他自己决定。
&esp;&esp;而现在,他决定喜欢一个男人,他们也清楚,不可能轻易改变顾却的心思。
&esp;&esp;高也拓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那天我跟妈妈坦白的时候,我妈还哭了。”
&esp;&esp;顾却微怔,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