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煎药的时候,湛君忽然觉到了冷。
&esp;&esp;真是可怕,六月这样炽热的天,人竟然会冷。
&esp;&esp;湛君懂得这寒冷背后的深意。
&esp;&esp;不过她并未因此而感到恐惧,她只觉得安定——她知?道这一天早晚是要来的。
&esp;&esp;她的身体已然坏到了一定地步,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esp;&esp;湛君并不畏惧死亡,为元凌而死她心甘情愿,可是,可怜的孩子,他只有五岁,怎么忍心呢?
&esp;&esp;元凌已然神志不清。
&esp;&esp;湛君唤不醒他,只能撬开他的嘴用瓷勺把药一点一点喂给他。
&esp;&esp;陈平的药似乎并无?用处,元凌没有半分好转。
&esp;&esp;倒也怪不得老人家。看病讲究对症下药,老人家只见过元凌一个病症,且也只诊过两次脉,关于疫病,又能知?道多少呢?
&esp;&esp;湛君决定抛弃自己的怯懦。
&esp;&esp;诊完了脉,湛君又拿冰水给元凌擦了一遍身子,中途元凌醒了过来,可也只是睁着眼睛看人,说不出来话。湛君忍住了眼泪,捧着他的脸笑着安慰他。元凌没精神,不多时就又睡过去,呼吸声沉重?而又急促。
&esp;&esp;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esp;&esp;湛君狠狠擦了。
&esp;&esp;做完了手上?的事,湛君又去翻纸笔。她要记录,不仅记元凌,也记她自己。
&esp;&esp;总会有用的。
&esp;&esp;记完了,湛君又开始写药方。各种删改添减,斟酌了近一个时辰,湛君敲定了两张差不太多的药方,站起身,打?算找人帮她配来吃。
&esp;&esp;湛君很怕带累人,所以只要使?女们?按时将用物搁到小院门口就好。她是好意,没人不知?道,也都心存感激,可是谁敢不管她?门前还是站着人,昼夜不断,只候她使?唤。湛君也没奈何?,好在她要守元凌,一直在屋内,很难能同旁人接触。
&esp;&esp;站在院子里,远离了门,湛君高声问?:“外面可有人么?”
&esp;&esp;年?轻女孩子的清灵的嗓音应声响起:“有的,夫人但请吩咐。”
&esp;&esp;湛君道:“你手边可有纸笔?我想要你记些?东西。”
&esp;&esp;女孩子顿了下,道:“夫人稍等。”
&esp;&esp;湛君听见脚步声渐远,想她必然是去寻纸笔去了,便?耐心等。
&esp;&esp;可她是真的很不舒服。
&esp;&esp;只站了一会儿,她便?觉到头晕目眩,两耳嗡鸣。
&esp;&esp;很快就站不住,于是找了树倚着。
&esp;&esp;那女孩子回来得很快,听脚步声,好似也不单她一人。
&esp;&esp;果然,这女孩子道:“婢子为夫人寻了识字的人来,笔墨也俱全了,夫人尽可吩咐。”
&esp;&esp;湛君道了谢,拿出药方要念。
&esp;&esp;门外忽然有声音道:“阿澈!你还好么?”
&esp;&esp;“是吴杏林?”湛君愣了下。
&esp;&esp;“对,是我,你怎样?还有孩子,那个孩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