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蓝默然很久,终于拔出马枪,检索着枪膛,这一切他都做得很慢。
零听着这一切的声音,他尽可能地往前多走那么一寸。他只有一种意念,那就是死也要死得离卅四远一点。
“你到不了延安。你是往延安路上的白骨,以后最多有细心人看见你头骨上的枪眼,说,看这家伙被枪打死了。”
“我快到了。”
“我送你一程吧。”
“我说心领,你会省下那发子弹吗?”
湖蓝几乎是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拉栓上弹。
果绿他们五骑伫立,看着荒原上的湖蓝和零,从他们这看,两人很像朋友。果绿焦躁地看了看表:“太耽误时间了。杀了他!”他并不是特对某个人说的,所以那四个人有两个人举枪,一个人拔枪,一个反应稍慢的看见同伴已经举枪也就没有去掏枪。果绿掏枪,左手拔出了勃朗宁,右手拔出马枪,他用马枪顶着一个军统的后心开了火,左手的勃朗宁速射了两次。反应稍慢的那个家伙因反应慢而得到了一搏的机会,他掏枪,果绿从马上和身扑了过去,枪打在他的肩上,他把对方扑了下马。挣扎,厮咬,军统死死抠住果绿的枪伤,果绿一拳拳殴击在对方脸上。
湖蓝在马上回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观望。
“开枪!他是三号!”果绿喊。
湖蓝开始微笑:“你喊是怕我开枪打你。多了一句嘴,你的把戏也就玩到了头儿。”
果绿有种末日的神情,身下的军统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抓紧他的手没有放开。
湖蓝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枪口从果绿的头偏向肩,他并不想把目标杀死。
零扑了上来,用身体把湖蓝撞歪了,那一发子弹从果绿头上飞过。
湖蓝难以置信地看着零。零咬住了他的腰,湖蓝用枪托殴击,感觉像打上了一堆无知无觉的肉。他被零从马上扯摔了下来。马在惊踏,两人在马蹄下厮拼。湖蓝很快就把零制住了,他一只胳膊勒住了零的脖子,收紧,另一只手去瞄准仍未摆脱开那名军统的果绿。
果绿也在军统的挣扎中去够扔在一臂之外的枪。
湖蓝的准星套准了果绿的头,他已经不打算留活口了,只是零的挣扎让他晃动得太厉害,而他的马枪是单动,打完一发之后要双手才能上膛。零的手在撕扯,腿在蹬踏,越来越无力,他狂乱地摸索着湖蓝的腰间。湖蓝也感觉到零的挣扎越来越轻微了,他已经把手上的人当成要断气的,更多的精力在一枪干掉果绿。
枪响。果绿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但是他抓到了他要够的枪。
湖蓝的枪口低垂了,掐着零的胳膊一点点松开,他的眼神有点发散。
零用一只手掰开了湖蓝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抓着湖蓝的盒子炮,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开枪了。零躺在湖蓝身上,像一个死人。
湖蓝撑着马枪,拼命想要站起来。
果绿解决了和他纠缠的军统,然后向这边瞄准,开枪。
湖蓝和他的拐杖一起仰天摔倒在地上。马枪响了一声,那不是射击,而是因为脱力触动扳机引发的走火。
现在荒原上躺着六个或死或奄奄一息的人,果绿是他们之外唯一一个还没躺地的,他也在喘气,刚才的搏杀短暂但是激烈,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果绿终于扳开那个军统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站起来,拿枪警戒着周围,以防周围的某具尸体暴起发难,然后他踏过零的身体,对准了湖蓝的头。
“他死了。”零动了一下。
“这个人的忍耐力绝不比你差。”果绿把湖蓝的枪踢开,湖蓝仍是了无生机。
“你是……”
果绿摇摇头,把枪口靠近了湖蓝的头而手指用力,看来即使这人死了也会被他再补一枪。
零掉开头,他不愿意看这个。
湖蓝忽然动了,一把小得只能看见枪管的掌心雷从衣袖里滑出,他一枪轰在果绿的腹部,然后暴起上马。
零开枪。
湖蓝的腿弯血光飞溅,他颤了一下,给自己的马插上了一刀,马匹惊嘶,瞬间便跑得只剩一个远影了。
零又开了两枪,但都没能命中,他掉身去扶倒在地上的果绿。
“杀了他!”果绿说,“追上去杀了他!”
果绿的创伤并非致命,他挣扎着去紧鞍束马。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他比果绿更显艰难。果绿拴上了多余的另外两匹马以为接力。
两人四骑在夜色下的荒原里寻索着湖蓝的踪迹。在马上摇晃的零担心地看着同样摇摇欲坠的果绿,他的眼神可能比担心更加复杂:“你没事吧?”
“没事。掌心雷不是杀人的枪,等干掉他我会找个地方抠出来。”果绿苦笑,“他上我当,我也上他当,这行当就是这样。他把枪里的子弹打掉再装死,他放弃一次开枪的机会可能就是想听我们说什么,他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