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雪地里奔跑,哪怕气喘吁吁也没有停下,直到接近那个山丘时才停下。
星楼欣喜地绕过山丘,脚步却突然僵住了。
穿着单薄白袍的男人背对着,低垂着头,白雪在他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与这死寂的天地融为一体。
好像是——
“星楼?”夕岁流扭头,身上的雪花因为他的动作簌簌落下,他重又从一个僵硬的雪人回归人间。
星楼突然眼睛一热,委屈地扑倒在他怀里。
“怎么了?”夕岁流有些惊讶,温柔地接住他,“是在安全区遇到什么事了吗?”
星楼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出声,紧紧抱着怪物的腰。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会因为恐惧而颤抖个不停。
夕岁流皱紧眉,不知道家里的孩子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正当他担忧的时候,少年闷闷的嗓音在他怀里响起。
“你能不能再说说话?”
怪物没有体温,也不会有心跳,唯一能够确定这个人还活着的方法,好像只有他说话活动的时候。
星楼甚至想要夕岁流变回怪物的样子,那样蠕动的触手天生就会告诉他,这个人是活着的。
而不是像个雪人一样,死寂地僵立在那里。
星楼的话没头没尾,但这一刻,夕岁流却奇异地懂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于是只好拿起了刚才自己准备的东西,“我刚才在做一个东西,来准备要送给星楼的礼物。”
他拿起那个东西,轻轻晃了晃,一道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要看看吗?”夕岁流诱惑地问道,引诱躲在夜幕里的星星出来,“你不想看看这是什么吗?”
躲在他怀里的星星并没有动作,夕岁流耐心地等待着,轻轻摇晃着那个东西,一阵阵清脆的声音不断回荡。
过了好久,星星终于探出头来。
星楼悄悄露出半张脸,好奇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灯笼?灯笼主体是有很多块碎玻璃拼接而成,把手是一截被打磨得很光滑的木头,上面用六角花纹形状的铁片固定着。而在其中的一个角上,用异藤揉搓而成的细绳穿过,上面缀着被打磨成各种形状的彩色小玻璃,有小星星、小月亮……还有一朵被雕刻得很精心的鲜红色玻璃,绽放了一半的玫瑰花。
每当有风吹过,或者持灯笼的人轻轻摇晃,那些装饰就会互相撞击、又或者敲击在灯笼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星楼不由自主地坐起来,接过这个只有巴掌大,可以说得上袖珍的漂亮灯笼。
他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久,才故作生气,板着脸问道:“你是在模仿我的创意吗?”
夕岁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星星、月亮、红玫瑰还有彩色玻璃……虽然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他仍然为这场巧合感到耳朵发热,忍不住轻咳一声。
星楼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啦,我很喜欢。”
他珍惜地看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里,生怕把它打碎了,自言自语道:“你一定找了很久的材料。”
荒野之上虽然有很多废品,但想要找到合适的并不容易。更何况这场雪下得那么大,把一切都掩埋在苍茫白色里。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这些材料,说明岁流一路上都在注意着。
比起他只是在书房里,随便用彩纸花费不到一天时间准备的礼物,岁流给他的这一份,要珍贵多了。
不过那个装满了折纸的玻璃罐子,已经被留在了阆州城。但也没关系,星楼想,他以后要送给岁流一份更好的礼物。
夕岁流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星楼没有提及更多关于那件礼物的事情,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复杂。
但他摇摇头,把这些情绪放下,转而含笑道:“这个礼物还少了一部分。”
星楼茫然地抬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