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有机会。”
神父十分恭敬,在心里想,幸好他也还有机会。
星楼并没有吭声,稚气的脸上是一片沉寂。但谁也不知道,这份沉寂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火焰。
他一定要把岁流给救出来,一定要。救出来后,他还要找岁流算账,他要很久很久都不理他。
星楼眨眨眼,将要冒出的湿润憋回去,控制着神父来到自己的房间,将之前准备的背包打开,把东西都抖在床上。
这些东西都太重,不能带走……星楼将那些珍藏一一扫过,最后只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怀里。
一张纸,一包花种。
纸上是他的名字,花种是他的承诺。
明年的春天,他要给岁流种满整个花园的玫瑰花。
做完这一切,星楼单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格外袖珍的手枪。
“这里面装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和长刺一样淬完毒的毛针。”
星楼拿着枪,对准神父,“你要试试吗?”
他并不会为毒所伤,把淬了毒的刺藏在袖子里,往往能够更出其不意,所以星楼很少用这把枪,但他还是有的。
神父赶紧摇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更为无害,真诚道:“您要相信,我对夕城主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事实上,我一直都很佩服夕城主。”
这点神父并没有撒谎,他当然佩服夕岁流。一个人能够如此轻易把成为神明的机会拒绝,神父自认如果是他,绝对不会。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佩服夕岁流?但佩服归佩服,这并不会让神父的选择有丝毫犹豫。
“事实上,我第一个选择的合作对象就是夕城主。只可惜因为意外,只能和金阳那样的人混在一起。金阳自谓太阳之子,但他又如何能够和夕城主比呢?”
“您要相信我,我对夕城主绝对没有恶意。事实上就算现在,夕城主活着反而对我来说更好。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和金阳的合作里占据更多的主动权啊。”
神父侃侃而谈,试图从感情和利益两个方面,来证明自己对夕岁流的无害。
星楼并不为他所动,“现在,你带我进入城中心,确定岁流的位置,然后想办法救出他。”
“如果我暴露了,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救出岁流,那我会选择和你一起死。”
哪怕他并不会死。
少年的语气很平静,但就是因为这份平静,却让神父丝毫不敢动作,只能点头认命。
离开了小楼之后不久,果然就有一队人马匆匆赶往小楼,后面跟着许多畏缩着前进的城民。
星楼垂眸,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跟在神父的身后。
果然,领头的城卫看到神父并没有阻拦,甚至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并不多,整个城市都十分安静,但在这安静之中,那些互相确定着什么的眼神,却让这座城市并不死寂。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在说话,他们在互相交流着刚才的发现,他们在表达自己的恐惧和愤怒。
他们没有在说话,但声音吵杂的却让星楼恨不得割破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永远都不能说话。
只有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纸张和花种,星楼的神情才能够维持平静。
这是星楼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恨。
以往在地下城的时候,少年并不明白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恨”,恨是不好的东西。但现在,星楼却任由这种感觉充斥他。
恨并不如爱那么美好,但是恨却必须存在。人类之中只要一天有恶,那就必须一天有恨。
爱是人类的盾,恨却是人类的矛。
而星楼现在,要去持着他的盾,拿着他的矛,去拯救他的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