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诗愚讣告案始终没有告破,成了悬案,白老虎受了不少气,吃了不少批评……
梅诗愚在一些场合指桑骂槐地说讣告事件肯定是王步凡指使的,王步凡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为人不办亏心事,不怕别人说是非。况且梅诗愚也没有当着王步凡的面提起过讣告事件。
……
安智耀的作风也越来越霸道了。一九九九年春节过后,刚刚开完三级干部会议,又调整了一次干部,王步凡是副书记兼政协主席,人事调动这类大事按理说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虽然选拔干部一般是书记定调子,然后拿到常委会上集体研究决定的。但在提交常委会研究之前总应该与班子主要成员通通气。安智耀竟然把王步凡视为局外人,不通知王步凡参加书记办公会议,想安排谁就安排谁,想调动谁一个人说了算。高速公路从天南过境二十公里,这么大的工程王步凡竟然没有参加过一次工程协调会议,安智耀让副书记梅诗愚和副县长常有春抓了这个工程,花遇春摇身一变成了高速公路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王步凡也懒得多操高速公路的闲心,他干脆不管不问。政协那边的事,安智耀照贾盛的头,也不跟王步凡多说,似乎真要把他架空。
更为典型的是因为新闻中心主任赵稳芝当初写了《假如天南葡萄酒厂不扩建》和《天南选举的思考》两篇文章发表在《河东内参》上,矛头都是指向安智耀的,他一当上书记,就让赵稳芝停职待分配。赵稳芝现在又写了《请看今日之天南》的文章登在《河东内参》上,说安智耀作风霸道,工作作风不民主,随意打击报复前任县委书记重用的人,竟然撤换乡镇局委领导五十余人,与情妇罗寒冰大肆收受贿赂,重用跑官要官的人,甚至重用妓女花遇春。一位万人大村的支部书记,因与安智耀关系好,竟直接被提拔为乡党委书记,另一位姓左的支部书记听说这事后也想当乡党委书记,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安智耀只答应给他提个副乡长,姓左的不满意,竟然跪在安智耀面前求情,安智耀仍不答应。于是姓左的要讨回那二十万块钱,安智耀不承认。谁知左来金早留了一手,送钱时是送给安智耀的夫人的,他录了音,就去安夫人那里放录音恐吓,无奈安智耀害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才给他提了党委书记。提拔之后,安智耀索要录音带,姓左的又说录音带丢了,安智耀十分恼火,又把他撤了。姓左的仅仅当了三天乡党委书记。文章一上《河东内参》,李直在电话上把安智耀训了一顿,让他到天野市纪委把事情说清楚。多亏花遇春高速公路办公室主任的文件还没有下,只是有个雷佑谦的口头宣布,安智耀赶紧让花遇春回原单位上班,然后到天野市纪委说赵稳芝的文章纯粹是无中生有,在天南制造不安定因素。廉可法也连批评带劝告地把安智耀数落了一顿,要他注意工作方法和个人行为。
安智耀从天野回来后,又听说赵稳芝明目张胆地向酒厂职工调查酒厂扩建的事,于是就通知公安局长白老虎将赵稳芝抓起来了。因为赵稳芝的事安智耀还不点名地批评着说有些常委支持赵稳芝胡搞,唯恐天下不乱。王步凡知道安智耀是在影射他,但他问心无愧,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也不好反驳,只有装糊涂。宣传部长孔放远则觉得安智耀是在批评他,一肚子苦水没法向外倒。孔放远虽然同情赵稳芝,但他没有能力保护他。王步凡清楚那次赵稳芝去他那里让安智耀瞧见了,安智耀便怀疑赵稳芝写文章是王步凡授意的。王步凡坦然对待,一副敢于为真理而斗争的面孔,安智耀怕王步凡火上浇油对他不利,就没敢再找王步凡的茬。那个姓左的听说赵稳芝被抓,害怕安智耀报复他就跑到省里去告状。
王步凡对安智耀的作风实在忍不下去了,就通过米达文去找李直。在李直的办公室里王步凡谈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最后提了两点要求,一是调动一下工作到别的县里去。二是去省委党校学习避避是非。
李直带着责备口气说:“步凡啊,不管安智耀的工作作风如何,他是县里的一把手,你不应该和他顶牛,这样让你很被动啊!天西县的县委书记文史远同志调到市委当了宣传部长,原宣传部长井右序同志提升为抓党群的副书记了。天西县的县长提了书记。常委会上已经研究决定把你们那里的李光源提到天西县去当县长。我今年就该退到人大了,也不想和安智耀较劲,他现在看我快退了,就投靠了边关,我现在才发现他是个小人啊!市里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平调到其他县又没啥意思,还不如你先去省委党校学习吧,将来有合适的位置再说。”
第123节:第七章赤橙黄绿青蓝紫(17)
王步凡与安智耀吵架的事事出有因,他也没有认错,顺便问了一句:“以往不是组织部长提副书记的吗?这次怎么有点反常?”
“你不知道,井右序的父亲井然是个老革命,原来是省人事厅的老厅长,现在省里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都是经他手提拔起来的人,只怕将来边关当了书记,井右序还要当市长呢。井右序的父亲井然,边关的父亲边际,他们也是老朋友,关系一直挺好的。”李直停了停又说:“我和有关方面说一下,你先去学习吧,避一避矛盾也未必不是好事,成功秘诀在时间嘛!就连我这个市委书记不也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吗?边关有靠山,井右序有靠山,你以为他们就听我的话?他们不也在想方设法架空我吗,反正我也该退了,不想和他们争执,能忍才是大丈夫,逞强不算真英雄。该和边关、井右序他们联系,就联系联系吧,你还年轻,要看得远一点。”李直这时脸阴着,满是失意和哀怨的表情。
王步凡也懂得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的道理,但他信奉的是斗争主义。李直对他还算不错,能很直率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很难能得。就说:“李书记,不行我将来跟您去市人大吧,我就想跟着您干。”
李直先是有些感动,接着摇摇头,“你还年轻,不要到那些闲地方去。再说我去人大也是半年后的事情。我和组织部长雷佑胤还是很谈得来的,将来也未必就没有机会,还是先去学习吧,让时间摆平一切。”米达文也赞同李直的意见,劝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去学习。
王步凡从市委出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个啥滋味。李直虽不算什么好人,毕竟还能接触上,李直一旦退下去对自己就不是件好事了。李直其人总算还讲点情义,相信这次去省委党校学习的事他也会给自己办成。安智耀接了那个姓左的钱,又整人家,吃了昧心食,这种人才是最坏的人。由此他觉得米达文和李直也收礼,毕竟还给人办事,虽然谈不上清廉,还算有点人味儿。
王步凡在回天南的路上给市长的秘书王宜帆打了个电话,问边市长最近忙不忙,并问了边市长父亲的一些情况,王宜帆一一给予答复。王宜帆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了。王步凡早想和他在一块儿坐坐,但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就没有找王宜帆。
回到天南家中,王步凡觉得这年头上边没人不行,准备和岳父抽时间去边际家里与边关套套近乎,联络联络感情。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岳父谈了谈,问岳父给边际捎点什么东西比较好。岳父说啥事情都不要太急,太急容易出差错。等去省委党校学习的通知下来之后再去见边际和边关,这样也算有个由头,到那里也好说话。王步凡觉得岳父毕竟还是历经过人世风霜的人,比自己要练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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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在焦虑中等待了一个月,省委党校的通知书下来了。要求他于四月十八日报到,学习时间为一年。通知书下来的当天,出于礼貌王步凡去见了一下安智耀,安智耀一听说王步凡要去省委党校学习,先是有点吃惊,接着就笑道:“王书记,你知道人们是怎么评价省委党校的吗?远看像座庙,近看是学校,走到里面仔细看,原来是一群腐败分子在深造。”
听了安智耀的话,王步凡知道他在讽刺挖苦自己,笑了笑说:“哈哈,腐败分子是不用深造的,在哪里都会腐败,说不定去学习学习就不会腐败了。”
安智耀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没有再吱声。王步凡在心里却骂道:谁是腐败分子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安直腰用不着挖苦老子!
回到招待所之后,王步凡遵照岳父的意思只拿了自己的书法作品与岳父到天野去拜访边际。因为米达文上次给他指了边际住的地方,因此他驱车直接到了边际的家门口。张问天上前要敲门,王步凡告诉他这里的规矩是先按门铃,再通报姓名,才能叫开门的。王步凡按了门铃,等里边问话时,张问天对着喇叭说:“我是芙蓉镇的张问天,是老书记的朋友,要求拜会老书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王步凡猜测可能是边关的女儿。等他们进了客厅,一个八十来岁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见了张问天就要起来,似乎腿脚不很灵便。张问天急忙上去按住他不让起来。还没顾上说话,边关回来了,他不认识张问天,却认识王步凡,很热情地与他们握了手,然后去倒水。王步凡急忙上前夺了杯子自己去倒水。这时边际说话了:“关儿,你这位张叔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当年要不是你张叔救了我的命,我可能早就死在东南县的芙蓉镇了。”
边关显然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始末,急忙上前拉住张问天的手,问寒问暖,亲热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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